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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就跟顾风月见她第一眼时一样。
果然人靠衣装，前两日她眼里的野小子顾风月，此刻仿佛是金闪闪的，硬是让柳璃衣生出些距离感。这让柳璃衣庆幸还好是在顾风月潦倒落魄的时候遇见他，不然她可能连跟他搭话的勇气也没有。
“喂？”顾风月及时打断了柳璃衣内心的花花世界。
“呃，昨晚休息得可好？”柳璃衣的眼神有些闪躲，像是难抵抗顾风月眼神里的炽热，她以为是炽热。
“还行，只是花雪一直在叫唤，可能是不太习惯。”顾风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那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再上路？”
“好。”
饭饱茶足之后，柳璃衣又打包了满满一包裹的点心，还准备了路上用的干粮和水，这才出发。
这次顾风月乖乖跟璃衣共骑她的宝贝“滚云”，他也清楚要是想过这传闻中的“九重狱”大荒漠，迟早得靠炽烈马，迟早的话那索性趁早，扭扭捏捏也不是顾风月的作风。
顾风月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柳璃衣心跳得还是挺快的，至少比初次杀人的时候跳得快。璃衣倒是两抹霓红挂在脸颊，心里乐开了花。
街上拥冗的人群见到炽烈马上的二人也纷纷让步，似乎都不约而同的以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一对小夫妻。顾花雪乖巧地跟在马后，摇头晃脑地对这个新奇的环境表达着好奇，也有大胆的行人去调戏顾花雪，顾花雪嗤之以鼻。
出了云鸢城之后，滚云在顾风月的驱使下一路逛奔，连顾花雪都跟得有些吃力。
“难怪世人皆说冽北原的炽烈马乃是天下第一良驹。”沉闷了半天的顾风月突然冒出一句话。
“哼，当然了！何况我这‘滚云’可是炽烈马中的翘楚，我爹爹前年送我的生辰礼。”脑子里正天马行空的柳璃衣听到顾风月突然地感慨也是相当得意。
“前年生辰礼，那你现在几岁？”顾风月并不觉得询问一个女孩子的年龄有什么不妥。
“十八。”
十八，可能不管问年纪多大的女孩子，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十八。”
“前面，可是昨日他们口中的陈家村？”
顾风月驭使滚云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不远处萧条肃杀，鸦雀无声的破败村子。
“嗯。”柳璃衣表情也严肃起来，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马，顾花雪这才匆匆赶来，急促地喘着粗气。
“要不我们绕个远路吧？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村子里散发出来的血腥，我怕有危险。”柳璃衣紧紧捂着鼻子，她注意到顾花雪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滚云也有些躁动不安。
“不了，你也说是远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顾风月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花雪的毛发试图安抚，“走吧，有我在呢，没人能伤你。”
这句话同样也是对柳璃衣说的。
村子里到处都是血迹，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群的乌鸦见到顾风月一行哄地一声四散而去，有的在半空中依依不舍的盘旋，有的在村子里的屋顶上谨慎地盯着顾风月一行，眼珠子不停地转。
璃衣脸色苍白连连作呕，花雪眼神里闪烁着绿光，不过在顾风月的示意下还是乖乖跟着。只有顾风月最为镇定，这种小场面跟真正的战场相比不足一提。
“呜呜呜～”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这让柳璃衣吓得下意识紧紧抓住了顾风月的胳膊。
顾风月瞟了一眼，默许了璃衣的这一举动。
“过去看看吧？”顾风月看向璃衣。
柳璃衣撅着嘴连连摇头，双手拉着顾风月的手臂，一双眼盯着顾风月的眼睛，满是惶恐。
“没事，我在呢。”顾风月轻轻拍了拍手臂上的那双手，试图安慰璃衣。
寻着哭声，顾风月一行小心翼翼地在这荒村里摸索着道路。
“是个小孩儿！”柳璃衣看到不远处转角草垛旁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正是这哭声的来源，总算放松下来。
“全村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真是太可怜了。”柳璃衣松开紧捏着顾风月手臂的双手，急忙向小孩儿跑过去。
“小心！”顾风月似乎察觉到些不对劲，拦下璃衣。
“怎么了？一个小孩儿而已，又伤不到我。他的家人都不在了，现在应该很害怕吧。”柳璃衣不解。
“你看他的手跟嘴角。”顾风月皱眉。
小孩儿蹲在草垛旁，双手鲜血淋漓，嘴角包括脸上还有衣服上更是血迹斑斑。若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指甲里那些肮脏的杂物，正是村民们身上撕下来的肉馅。
其实不难看出小孩儿本身是生得比较白净的，七八岁的年纪，瘦弱的身体跟顾风月眼里的这些表象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顾风月相信他心里的推测不会有假。
“你的意思是？”定神仔细观察了一番的柳璃衣感觉汗毛竖立，心中的惊讶遏制不住地迸发出来。
“嗯，很可能，村民的死都是他一人造成的。”顾风月很冷静，边说边向小孩儿走过去，“你们待在原地，别过来。”
“小心些。”柳璃衣心里担忧，顾花雪听到不让它跟去也急得摇头晃脑的，只能干着急。
顾风月面若平镜，缓慢而又娴熟地从背后取下长枪“胧月”，停在了小孩儿身前。
“抬起头来。”顾风月的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冰冷严肃中似乎带了些关怀疼爱。
小孩儿听到顾风月的话，慢慢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顾风月。小孩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泪光，跟脸上的狰狞鲜血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叫什么名字？”顾风月下意识替小孩儿擦了擦眼泪。
“陈......陈念柯。”小孩儿似乎能体会到顾风月的关怀，回答得很干脆。
“你为什么要哭？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顾风月悄悄收回了“胧月”，试探地问着。
“我......我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大家都死了。”似乎是触到了陈念柯的痛处，他又小声哭了起来。
“果然......”顾风月更加肯定了之前的那个设想。
“听别人说，你的家人跟村民是被北边来的悍匪给残杀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顾风月也并非什么大善人，一向冷漠的他忽然间如此只是因为他对陈念柯的遭遇深有体会。他是亲眼见着全家上百口人被顾曦的亲卫杀害的。百里樱久也是如此，他能体会那种绝望，那种孤独，那种不知所措。
“真......真的吗？”小孩擦了擦眼泪，眼神里似乎又重新洋溢起希望和生机。
“当然是真的，以后你就叫我风月哥哥，那边那个是璃衣姐姐。”顾风月扶着陈念柯起来，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这个笑，是为了让陈念柯也记起“笑”这个表情。
柳璃衣见着跟小孩儿说了半天的顾风月突然带着小孩儿走了过来，惊得连连后退。虽然嘴上不方便说些什么，可眼神里传达给顾风月的全是“带这个杀人魔过来，你搞什么鬼？！”
顾风月也清楚璃衣心里所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小孩儿没有危险不用担心。
“他叫陈念柯，没了爹娘，以后跟我们一起上路。”顾风月摸了摸陈念柯的头，指着柳璃衣，“叫璃衣姐姐”。
“璃衣姐姐。”陈念柯乖巧地听着顾风月的指示。
柳璃衣似乎也被这声奶里奶气充满着稚嫩的“璃衣姐姐”卸去了心防，立马笑了起来，“陈念柯？真是个好名字！”说着还捏了捏的脸蛋，完全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大小姐，忌讳甚至厌恶陈念柯的满脸血腥。
“给他些吃的喝的，我们上路吧。”顾风月似乎对柳璃衣的表现表示欣慰，还贴心地给她递了块手巾。
出了陈家村，便是黄沙与天一线的北大漠。
一行人走远之后，休憩之际顾风月又独自折返回来，将冷清肃杀的陈家村跟村里死去的人们，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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