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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檀在乳母的怀里睡着了,崔氏并不着急回到寝殿里,而是一路慢悠悠地走着。
回想到自己在宴上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崔氏并不觉得刺眼,反而心底还有着几分快意。
如果说杨广有多在乎陈?B,那么整个后宫里就有多少人将陈?B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其中就包括了崔氏。
而崔氏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当初在生七娘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今晚得以侍寝的机会便白白便宜萧嫔了。
不过也好,反正最后得利的是萧嫔,日后就算是杨广追究起来其指挥觉得是萧后暗中安排的,怎么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陈?B知道了再愤怒,也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更何况,萧嫔终于得到了杨广的临幸,这事萧后知道了,怕也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如此一举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崔氏这样想着,面上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至于宠冠后宫的那位陈贵人么,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这辈子是注定不会再有子嗣了吧!
好不容易这次北巡总算结束了,等到一回洛阳城里,杨广忽然下诏要将现有的后宫制度进行调整。比如原来正一品的三贵人,改为三夫人,即贵妃、淑妃、德妃这三个不同的名号。而原先的正二品九嫔,也列出了不同的名号,如顺仪、顺容、顺华、修仪、修容、修华、充仪、充容、充华等,而不再以“嫔”作为统称。
虽然这样的改变与先前的制度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杨广却坚决要这么做。
萧后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一一遵从了杨广的吩咐,倒是被新赐予了“贵妃”这个封号的陈?B颇为不解,这天晚上狐疑地看着杨广,说道:“阿??,你怎么忽然想将后宫的这些名号都改掉了?”难道他是想借机再扩充一下后宫的人数吗?
杨广眼中的愧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被微微垂下的眼帘掩饰住了,再抬起来看向陈?B时,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在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封号与地位。”毕竟之前的贵人虽然也是正一品,但同时并列三位贵人是不分先后的,所以他打算将三贵人直接改为贵妃、淑妃、德妃这三个不同的名号,且以贵妃为首,直接明确了三夫人的先后顺序。对于陈?B来说,无疑就是无形中提高了她在后宫中的地位。
杨广是这么说的,而陈?B听了后有些无语,如果只是想弄个独一无二的封号名称也就算了,至于地位么,陈?B反问道:“难不成之前那些皇帝的贵嫔、贵妃,在后宫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杨广闻言自然摇摇头否定道:“当然不是。”陈?B会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个举动产生疑问,实在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杨广耐心地解释起来,“那些贵嫔贵妃不过是位份高一些罢了,而我的六娘之所以尊贵与独特,那是因为她得到了我这个至尊唯一的心。”
如此近乎告白的语言,惹来陈?B的一嗔:“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着,陈?B就要背过身去不想理他了。不过杨广却不打算放过她,而是追问道:“好吧,那六娘你不妨说说,如果让你挑的话,你想要什么封号呢?”
陈?B闻言也没客气,故意说道:“如果我说我想要皇后这个封号呢?”
“如果六娘是真心想要当皇后,我一定把后位留给你。”杨广正色道。但是他俩彼此心知肚明,陈?B压根无意于皇后这个位子。
这倒不是说陈?B不想坐上那个能够与杨广并肩而立的位置,而是陈?B很清楚,萧后一直都很谨守本分,也挑不出来任何大错,如果真的让杨广强行废后的话,恐怕不仅对陈?B不利,对杨广也是很不好的。
不过陈?B心里明白归明白,嘴上却还是说着:“说了这半天,你还不就是在哄着我。”说完这话,陈?B又想到了后宫里的崔氏等人,随口问了一句,“那崔氏、萧氏,还有给你生于过几位小娘子的那些后宫,你打算给什么封号呢?”
在陈?B提到萧氏时,杨广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好在陈?B此时已经转过身去了,并没有注意到。杨广状似毫不在意地说道:“这还不都听陈贵妃的。”
“哼,一说到要给你的后宫其他女人封号,你就百依百顺,我要个封号就那么难。”陈?B忍不住微微侧过身来翻了个白眼丢给他。
杨广苦笑起来:“是,是,陈贵妃说得没错,都是我的错。”可不正是他的错么,不过好歹算是掩饰下去了,而他也借用这些后宫品级的调整,对陈?B做出了补偿,杨广悄悄松了口气,他想,这事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吧!
然而杨广想得还是太轻松了。就在众人回到洛阳后没过多久,曾经的萧嫔如今新封的萧顺仪,传来了怀有身孕的消息。
虽然萧顺仪有孕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唯有素来不爱与后宫其他女眷相往来的陈?B,对此是一无所知,直到这日午后崔淑妃前来拜访。
说起崔氏“淑妃”这个封号,还是陈?B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能容人,才给的。杨广本就对这个自己被迫临幸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但是陈?B说了:“崔氏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献皇后生母那一族的族人,又为你生育了七娘,这般有出身又子嗣的嫔妃,如果封号再不高的话,怕是别人会说我善妒容不得人了。”
杨广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陈?B善妒的名声绝对不是旁人吹出来的,他就是深有感触——虽然有时候他自己也乐在其中就是了。至于容不容得人这个问题,笑话,难道后宫但凡进了人他就要临幸吗?
当年实在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这天下他就是唯一的主人,谁敢再强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杨广是毫不客气地说道:“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不过是家里人犯了罪被送进掖庭宫里为奴为婢的。如果不是当年母亲心疼外家受罪,我根本不必让这种掖庭宫的罪妇生下自己的子嗣。”
尽管杨广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但陈?B还是执意要将崔氏封为淑妃,杨广拗不过去,只得如了陈?B的意。
而此时崔淑妃前来拜访陈?B,显然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想和陈?B商量着,送些什么贺礼给萧顺仪比较好。也就是直到这时,陈?B才知道原来萧顺仪居然怀孕了!
崔淑妃看到陈?B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面上讶异地问道:“萧顺仪的事情后宫里都知道了,难道贵妃还没有听到消息吗?”
陈?B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她知道自己越是遇上这种时刻就越是该面不改色,最好是能不动声色地丢给明显是来看笑话的崔淑妃一句:“不是一个顺仪有了身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陈?B做不到。她此刻的心里只回荡着一句话——阿??背叛了她,阿??背叛了她。
当初崔氏生下杨檀,虽然陈?B也很生气与不满,但到底是慑于独孤皇后的余威。而眼下根本没人能威胁得了杨广,杨广却让萧顺仪有了孕,这摆明了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不仅如此,陈?B随即也反应过来了,为什么杨广一回来就要折腾后宫的这些名号,还美曰其名是为了让自己在后宫里独一无二。现在想想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独一无二,而是杨广他做出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想借由这个名号给自己一个补偿!
杨广觉得愧疚了,然后就想出了贵妃这个名号,现在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愧疚已经弥补过了,从此可以心安理得了?
陈?B心中的怒火几乎难以掩饰,崔淑妃还要再说话,却被陈?B一下子挡了回去:“赏赐萧顺仪的事情有皇后在,你我不过一个后宫嫔妃,愁什么?”
也不等崔淑妃再开口,陈?B直接吩咐荣月:“我累了,你送淑妃出去吧。”
“是!”荣月立即领了命,而崔淑妃也知道陈?B此刻也不想再与自己虚与委蛇下去了,不过她的目的已然达到,索性袅袅婷婷地告了个辞,直接离开了。
这天杨广回来后,还没在屋子里站稳,陈?B就开门见山地径直问道:“你还想瞒我多久?”
杨广闻言一愣,一抬头便对上了陈?B那双冰冷中挟着怒火的目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萧氏的事情到底还是被她知道了。他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轻声道:“我并没有想一直瞒着你,我只是在想……在想怎么和你说。”
陈?B闻言唇角微挑,但是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阿??,你知道吗?你临幸了别的女人,我的心本来就跟刀割一样,但你瞒着我不告诉我,这更是令我心如刀绞。”
“六娘,我……”
“我宁可听你和我坦白,也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话。”陈?B一下子打断了杨广想要解释的话语,一时间,两人之间只剩下了难堪的沉默。
泪珠在眼底积聚了好一会儿,陈?B硬是忍住了,她倔强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心虚的男人,终于说道:“等孩子出生后,就让萧顺仪进封为德妃吧。”毕竟对于有了子嗣的萧氏来说,一个九嫔的位置还是有些低了。
“六娘,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杨广忍不住还是解释了起来,而陈?B却压根不想听:“喝醉了,然后呢?如果你的解释能让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我愿意听你解释一百遍一千遍。”
但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杨广自己也知道。
“好了,我累了,想早点休息,至尊还请先回吧。”说完这话,陈?B就往内室走去,杨广下意识地就像伸出手来拉住她,但手刚抬起来,就顿住了。
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杨广知道陈?B此刻根本不愿被他碰触,于是缓缓地踏出了寝殿。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了宫殿前的台阶上。
看着大殿前面的那片空地,杨广不由得想,是不是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挽不回六娘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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