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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殿宇内，燃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香，烟雾弥漫把殿宇内的气氛烘托得有些恐怖，殿内的神像垂眼低眉，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风楚星慢慢地推开了殿堂的木门，发出了“嘎几”的声音。
“进来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风楚星很熟悉那道声音，缓缓地回答了一个是。
殿宇内的空间似乎比往日要大，风楚星走得又很慢，许久才走到了殿宇正中的神像。
那是一尊女性神像，一手持着一面古镜，另外一手拿着一根法杖，神像衣着宽袍广袖，神态自若，衣带飘飞，大有初入人世的慈悲之感。神像前点着三枚雕花沉香，时间过了很久，那香却没有烧掉一点。
风楚星的师父，也就是云华元君正抱膝坐在本应跪坐的蒲团上，像是一个思春期的少女。
“坐吧。”
云华元君拍了拍旁边的一个蒲团，示意风楚星坐下来。
风楚星点了下头，然后乖巧地坐在了师父递来的蒲团上，也有样学样地抱膝坐着。
“这屋子是不是太昏沉了？”
云华元君看自己的徒弟一脸的阴沉表情，语气平常地说道。
“师父……”
“今天别和我说你师妹的事情，我知道你们放她出去了。”
风楚星的话被云华元君劫住了，一时不感看向她。
“我不追究，已经是为师最大的宽容了，你就不要为了她的事情和我纠缠了。”
风楚星听了师父的话，神色有些黯然，她是想着要为越清冬讨回公道的，但是师父的话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抵抗。
“你今天来，总不会只是为了你师妹吧。”
师父的话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品不出如何味道。
“哦，对了，徒儿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讨教师父。”
云华元君听了风楚星的回答，饶有兴趣地扬起了眉毛。
“我曾经在庄子里听闻过这样一句，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师父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
风华元君听完这句话，脸色很明显变了。
虽然那一张脸还是被层层的雾气，但是她明显不太高兴。
“师父，你回答不上来吗？”
风楚星的语气里明显有了质问的意思。
“那我说了，智慧作为争夺名气的武器，就仅仅是凶器。”
风楚星振振有词说道。
“师父和掌门做的事情，徒儿也有耳闻，天雷峰首座春秋老人的事情，天听峰天河峰首席弟子的事情，还有我出嫁的事情，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楚星的话里似乎已经有了哭腔。
“为了什么？”
云华元君的话语里终于有了情绪，那倒不是愤怒，而是委屈。
“为了你，都只是为了你。”
“东华门各峰分崩离析太久，若是不劈开一些荆棘，你和若华又怎么能在我走后，管理好这千年的基业呢？”
云华元君的声音像是一座洪钟，响彻在这万古不破的夜晚里。
“师父！”
风楚星的声音也很明显地加大了，她看着师父的事情有些游弋。
“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你了。”
云华元君的手想着风楚星招呼了一下，像是小时候那样，但是风楚星并没有像是小时候那样靠过去。
她现在的眼神里出现了恐惧和怀疑。
“你不相信我？”
师父的声音突然很急促，随着她说话的瞬息，她的身体剧烈地震颤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她在咳嗽，很厉害，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而，鲜血还是穿过了她的手指，滴在了地面上。
随着她的咳嗽，一直弥漫在她面前的浓雾一点点散去了，那是一张面如枯槁的脸。
和风楚星小时候记忆里的那张年轻女人的脸不同，那是一张将近七八十老人才会有的脸。
“我前些年在外面击杀修罗的时候，中了时之诅咒，时间不多了。”
她的声音也像是一口破钟，咔吱咔吱地想着。
“师父！”
风楚星连忙扶住了自己的师父，她从来没有听对方提过这个诅咒，但是现在的样子，对方明显是油尽灯枯了。
“师父管不了你师妹了。”
“师父只想要
你好好的。”
风楚星让风华元君躺在自己的身上，白色的道袍被血染红了，风楚星的眼泪也扑簌簌地下来了。
应该还是她不会走路的时候吧。
风楚星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不是《道德经》而是《南华经》，也就是《庄子》。
别人识字看的都是《千字文》，但是师父给她的偏偏是庄子。
“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
师父说一句等一句，风楚星听一句念一句，很多句子风楚星并不能很好地读出来，师父就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念着。
风楚星的早慧是人为造成的。
那些年她们两个四海游历，风楚星见识了很多奇珍异兽，也在三岁的时候就练气筑基，记忆像是洁白胜雪的梨花，不对，梨花也是师父最喜欢的花朵，风楚星这样想的时候，脑海中感到记忆就纷至沓来。
那些时候，师父并不想是现在这样用浓雾遮住自己的脸，而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人那样，会和旁人讨价还价，也会拿着针缝缝补补。
而更早之前，师父还总会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哼唱着一首歌谣。
“阳光初长。”
“月华微张。”
“朝升夜落。”
“归入大荒。”
但是，师父自始至终，在风楚星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儿，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般得雅致，就像是天鹅的引颈，孔雀的开屏。
“没事，师父还好。你好，师父就会好。”
女人的声音缓缓地将风楚星抽离了那些回忆，风楚星乍然醒来。
她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泪水，大滴大滴的泪滴落下来，风楚星觉得自己最近变成了爱哭鬼。
“我会好起来的，我还没见到你孩儿呢。”
听见师父这般打趣自己，风楚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红晕。
“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别让若华等急了。”
“师父，小师叔不打紧的，倒是你的的身体。”
风楚星这般说道。
“还小师叔小师叔的，不改口？”
屋内想起了风楚星不好意思地娇羞声音，屋外立着也是一身白衣的女人，正是弦月。
她轻轻地听着，然后似乎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这场戏，我可是演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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