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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欣亭又撇了一眼古一千。
转而对绒毛兔说道：
“如果你的审美没有偏差，应该觉得现在镜中的你，
可比兔子好看多了，你说是吗？古一千？”
蒋欣亭的问话，完全是朝着绒毛兔说的。
可绒毛兔却一把丢掉镜子，呆在原地不动了。
赤红色的瞳孔，变成毛绒玩具应有的，蓝色仿真树脂眼珠配件。
兔子从头到脚的关节，也瞬间僵硬，一动不动了。
此时，整座大楼时停时续的震颤，也彻底停止了。
而一楼大厅里，却响起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叫声。
呼啦一下。其余的众人，都从发出声音的那人身旁躲开，更让那男人显得突兀明显。
那正是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的古一千。
源源不断的尖叫声，从他嘴里发出。
是疑问，也是不可置信！
“这个空间里，由始至终，最不敢面对真相的，其实就是你啊，古一千。
你不敢面对自己身上发生的最可怕的事。
一开始，通过分裂人格来逃避。
后来，又幻想出这只绒毛兔子。
你惧怕他，可是又把他当成自己的替罪羊、保护盾。
但这一切，终归只是逃避啊！”
蒋欣亭通过那四张纸，串起了一系列的事情。
如果那些张纸上的内容，全都是有用的线索。
那么，蒋欣亭第一次跨入这栋建筑，在笑话部里看见的第一张纸，
也必然是有所指的吧！
那个莫名惊悚的笑话里，提到一个会把自己幻想成某种动物的弟弟，
而且似乎已经对自己的母亲，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哥哥明知有问题，却并未及时阻止。
他内心深处，还期望着父亲也能被弟弟那般对待。
如果这个父亲，是咖啡馆老板的话，那这则故事就十分好理解了。
咖啡馆生意失败，父母婚姻出现问题，让原本就焦虑无措的孩子，觉得咖啡馆的失败，是他自己间接造成的，让他的心理重担更添几重。
在一系列巨大打击之下，
这个孩子，变分化成两个人格。
初衷是希望能同时与父母呆在一起。
可人格是两个，身体却始终是无法分割的一个。
这个儿子并不可能真的把自己一劈为二，分给父母双方。
而不想与父母分离的执念，让他的两个人格，同时做出疯狂的事情。
用血腥的方法，将父母变相地同时留在了身边！
笑话中的弟弟与哥哥，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古一千而已。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理性的，而正是因为那残存的一丝理智，
让他不断寻找着逃避的方法。
例如，这个怨念空间，例如，那个令他自己恐惧的绒毛兔。
绒毛兔是他一直不肯面对的、内心最血腥、最残忍、最真实的一面。
也是最无法挽回、已然发生的悲剧。
他将这些剥离出来，幻化出一个绒毛兔的形象。
代替自己的两个人格，承担一切的罪恶。
他还困住了越来越多的怨魂，借助所有人的怨力，巩固自己的怨念空间。
想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永困其中。
蒋欣亭：“你所有做的一切，都是矛盾的。
你告诉我出去的方法，又后悔想阻止我，
害怕我会将这个供你躲避的空间，彻底破坏掉。
你内心深处，渴望真相。
一看到真理之镜，就想据为己有。
可通过镜子，你又拒绝看到真实的一面！
不过，现在，你总算看清了吧！”
古一千捧着脑袋，额头顶在地板上，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他发出的声音，一会儿是幼童的稚嫩，一会儿是成年人的低哑。
到现在为止，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从这里脱困的、最直接的方法，已经呈现在他们眼前。
原先聚集在对面墙边的众人，先是缓缓地向古一千靠近。
很快，所有人一拥而上，全都扑向古一千。
人叠着人，一层垒一层。
像是将户外的那堆尸山，搬进了室内。
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尸堆，是活动的！
还传出杂乱尖利又刺耳的呼叫声。
“那个坏小子在哪？快把他刨出来！”
“没错！前面的人快让开。我要亲手把他撕了！”
“什么兔院长，原来是这小子假扮的！”
“呸！本也也就不像是什么院长！明明就是监狱长！把我们骗得好苦，困得好苦！”
“哈哈哈，我抓住他了！咦？怎么只有一条胳膊了？”
“在哪？在哪？我也要抓住它。一部分也好，也够我解气了！”
“这么多人，前面的人手下留情些，也分给后面的人一些！”
停止了没多一会儿的地面震荡，又开始了。
这回，蒋欣亭感受到了红玉石空间里的异动。
是那颗可以当定海神针用的晶莹石头。
蒋欣亭将它取出，紧握在手中。
无论地面如何震动，她所处的位置，始终平稳不惊。
面前那座活动的尸堆上，一具具躯体，像倒流的喷泉，前追后赶地往泉眼中涌动。
一开始，还能听清的各种叫声，渐渐地，全都变为鬼哭狼嚎，和凄厉的呼啸。
除了蒋欣亭所站的位置，整个楼体，都开始扭曲变形。
所有的色彩，逐渐褪去。
这是整个尸堆散发出的强烈解脱意念，所促成的结果，也可能是尸堆最底层的古一千，基于什么原因，已完全失去了对这个空间的掌控。
此时，整栋建筑已完全丧事空间感，这个怨念空间，即将瓦解殆尽。
各种各样人物的影像，在空中飘荡交错。
几百个不同的生活场景，是尸堆中人们生前，或痛苦或美好的记忆。
它们不断闪现交叉，让人眼花缭乱。
忽然，次鹄一把拉住蒋欣亭，带着她向一个地方移动去。
蒋欣亭任由次鹄带着自己前进。
完全信任他的举动，她甚至没有往前看一眼，她关注的，仍是那个尸堆。
隐约间，蒋欣亭仿佛在层层交叠的躯体缝中隙，看到了古一千的那双眸子。
似乎，是已经变得清澈了吧！
猛然之间，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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