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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小门能看到庄卫国投在窗户上的影子。
他在打电话。
这屋里跟院子一样，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以为这里不是住家。
炕上铺着两床被褥，料子是普通的粗布，一旁凌乱地堆着他在看的书，旁边还有杯子跟水壶。
看着这些，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出他平时在这里住着的样子。
“知道了。”
庄卫国放下电话从那边过来，看到时敏华正坐在炕上，盯着地上某一处发呆。
身上的湿衣服已经焐得差不多了，被热气一熏，浑身冒着白烟，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他走过去道：“我找了人，一会就有消息，先等一等。”
“谢谢你，庄卫国。”
时敏华由衷道。
爸爸不在家，她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他了。
见惯了她冷嘲热讽的样子，庄卫国被她弄得有些无措，不自然地指指炕道：“你要是冷，可以上去躺一会，被子是干净的。”
“不用了，谢谢。”
见状，庄卫国也多说什么，转身走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然后便脱了鞋躺进被窝，不再理她。
时敏华捂着手里的热水杯，感觉身子渐渐暖了一些，僵硬的四肢跟大脑也渐渐有了些反应。
转头看着躺在那里的庄卫国，他闭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一直没动。
时敏华觉得有些尴尬，从炕上下来，想要找把椅子，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干站着。
“那屋里有只板凳。”
庄卫国闭着眼睛道。
时敏华走过去，果然见地上放着一只小板凳。
她拿着板凳回去在床边坐下，抬头看一眼仍旧睡在那里的庄卫国，“你怎么住在这里？”
庄卫国笑了笑，“那你觉得我应该住在哪里？我说过，我不是你，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自然也不像你一样锦衣玉食。”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平时看你挺骚包的，以为你的私宅也不会太差。”
庄卫国被她气笑了，睁开眼，看着小板凳上的人，她缩着身子，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我也以为你有求于人，会嘴下积德。”
“对不起，要是冒犯到你……”
“算了，你还是像平时那样说话就好。”
不等她话说完，庄卫国就出声打断，还是习惯看她趾高气昂跟他吵架的样子。
又坐了一会，外面电话铃响，庄卫国爬起来到那边接电话。
过了一会，他走回来道：“已经没事了，你妈妈一会就会被放回去，回家等着就行。”
“真的吗？太好了。”
时敏华高兴之余兴奋地抓住他的手，一碰之下才知道他手上那么烫。
时敏华有些意外，“你发烧了？”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庄卫国撇开手腕上那双软乎乎的小手。
时敏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红着脸道：“刚才我去医院的时候，常主任跟我说程军的人是要钱，等我妈妈回来，我会跟她说，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不用了，我生意上偶尔也会跟他们打交道，顺水人情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踢掉脚上的鞋到床上躺下，头也不抬的道：“给我带上门。”
他一副赶人的样子，时敏华也不好多留，拿着自己的包走到门口，转身去看，他已经重新蒙头睡去。
听着她关门的声音，庄卫国抬了抬头，屋里没人，她真的走了。
指望她有良心，是他太蠢太天真。
庄卫国嗤地笑了一声，拎起一旁的水壶要喝水，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他懒得起来，强忍着喉中的不适，转身，继续倒头大睡。
过了不知多久，庄卫国被一双冰凉的小手弄醒。
抬头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人，他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看你没吃饭，给你买了馄饨，你吃了饭再睡吧。”
庄卫国转头往旁边一看，原本放着他的书的小方桌已经被她挪腾了出来，上面放着两碗馄饨，半斤牛肉跟一个凉菜，全牛皮纸包着摊在那里。
“哪来的碗？”他皱皱眉。
“跟老板借的，一会还要还回去。”
时敏华用手帕擦了擦筷子，放到他面前。
庄卫国确实饿了，见状也没说什么，接过筷子从床上爬起来，大口吃起来。
“吃完饭把药吃了。”时敏华道。
庄卫国饭吃到一半，差点被她噎着，咳了半天才道：“我不喝汤药。”
“不苦的，是甜的。”
听到厨房暖壶响，时敏华饭跳下床，跑到那边，想找只干净杯子，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好出去把他床头的那只水杯用水洗了，冲好药给他端过来。
“我给你冲得浓了点，你喝了睡一觉明天就能好。”
庄卫国看着那杯黑乎乎的东西，有些抗拒，不过入口却是甜的，他有些意外，“这是什么药？”
“感冒冲剂。”
时敏华随口道，她顿了顿，猜他应该没听说过这个药名，又改口道：“我小时候生病我妈就给我喝这个，我刚才看你挺怕冷，应该是风寒，你先喝喝看情况，不行再换。”
庄卫国脸色黑了黑，“你确定吗？”
经历过上次的事，他怕他死在她手里。
“你放心吧，喝错了也死不了人的。”只是好得慢一点而已。
吃过饭，时敏华把桌子收拾了，然后将烧好的开水倒进暖瓶，给他放在床头，一旁的小茶壶里放着凉开水。
“你晚上渴了就用凉水兑一下再喝，药我放在这里，要是明天病情不见好，你就换成右边的药，份量是装好的，用热水冲开就好。”
“知道了。”
庄卫国略不耐烦，可身子还是乖乖躺着听她唠叨。
“我走啦。”
时敏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晚上十点了，她拿起包推门出去。
庄卫国躺在那里，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他睁开眼。
她在床头留着煤油灯，火光如豆。
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他留给自己的药，分别用纸包好，上面写着字，左边是风寒右边是风热。
庄卫国知道时太太有家传的医术，想着她再没用，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总不能毒死自己，闭上眼，就那样睡去。
过了一会，庄卫国又睁开眼，从被子里摸出的一个热热的东西，是她给他装的暖脚壶。
庄卫国嗤地笑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没有踢开，继续蒙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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