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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虚掩着的书房的木门，季弯弯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敲门告知一下主人为好。
很快，门内就传来了费丽夫人毫无感情的声音：“请进。”
虽然对方用了敬词，但她觉得，这并不像是一种邀请，反而是一项命令。
这行为...倒是还挺符合“夫人”这种中世纪上流人士的作派的。
“是。”
季弯弯推开了门，看到了正优雅地坐在书柜前，煞有其事地翻动着一本厚重笔记本的女人的身影。
“把门关上。”
费丽夫人随意地把笔记本扔在桌子上，伸手摩挲着小沙发椅扶手上的花纹。
“季小姐，是吧？”她掀了掀眼皮，锐利地看向季弯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季弯弯感觉这次对方再看过来时的眼神里，好像不仅仅是一种冷漠了。
还...带了一点恼怒和不满。
她也没做错什么吧？
除了当初在游戏里，不慎毁掉了夫人的...庄园？
但那也不能完全怪她啊。
季弯弯想了想，还是选择勇敢地正视对方，态度也变得不卑不亢起来：
“是的，夫人。我叫季弯弯。”
“坐吧。”
费丽夫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用下巴点了点身前的另一组沙发，提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你和林崇是怎么认识的？”
什么？
季弯弯的眉心跳动了一下，不觉有些恍惚。
她找她过来，就是问这种事吗？
“我和少、咳...林崇，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我在第三场游戏里见到的他，后来也陆陆续续过过几个世界。”季弯弯实话实说。
“就这么简单？”夫人狐疑地抬起头，继续追问道：“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
这鬼问题，怎么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被追问个没完了？
就算不情愿回答，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季弯弯还是轻叹了口气，认真回答道：
“我们...还在接触之中，并没有发展成恋人关系。”
这是实话。
即便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但就连季弯弯也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答应林崇关于二人关系更进一步的提议。
先前是她还在游戏里，未来并不明朗，所以果断拒绝了。
后来...
她就一直忙着入职培训之类的事，和林崇就也没有再讨论过这件事，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就...只是朋友？”费丽夫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眼里却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朋友，就能让他放弃高层联络人的身份和权限，去做一个低级的游戏玩家？”
？
高层联络人？
就是那群负责在系统和更高文明之间建立联系、维护整个系统稳定运行和存在的人吗？
她怎么不知道男人还有这种身份？
他还放弃了...是傻的吗？
季弯弯的右眼皮又跳了一下。
她发誓，如果她提前知道林崇能干出这种“好事”的话，她会在他俩第一次独处守夜的时候就直接杀掉他。
错失良机，痛心疾首。
“他果然没告诉你。”
夫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般寒冷：
“如果我知道他会这么做，当初我也不会救他。”
就让他死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好了。
“相信我，夫人。”季弯弯忽而扬起了头，嘴边扯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我也是您这么想的。”
......
傍晚时分。
“咔嚓。”二楼一直紧闭的书房门被人从内自外打开。
紧接着，两个女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站在窗边眺望风景的林崇猛地回过神来。
他微微弯腰，礼貌地向走在最前的女人行礼示意：“夫人。”
“嗯。”费丽夫人在楼梯口站定，轻轻扬起头，面色如常：“时间不早了，你带季小姐走吧。”
“好。”男人拿起车钥匙，表情也很平静。
她们既然能聊这么久，那就说明，夫人并不讨厌季弯弯。相反，可能还有些欣赏吧？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他，费丽夫人也很少会屈尊纡贵和别人打交道了。
更别提...同屋谈话一下午了。
“走吧。”季弯弯点了点头表示礼貌，便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了门。
也不是她不想理睬林崇。
只是因为在和费丽夫人交谈以后，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也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
回城的路上，车厢内的氛围就如同天边突如其来压下的乌云般沉重。
自上车没多久，季弯弯就一直闭眼假装困倦小寐，思绪却飘回了下午的交谈。
在那间并不陌生书房里，她得知了在他们相遇之前，林崇的全部身世。
包括他在变成“少爷”之前，作为严岭的那一环。
此前，她只是知道林崇和严岭是同一个身体里两个并不相同的人格，也知道严岭九岁就被拉入了游戏，并且再也不会长大。
但她不知道，林崇这一人格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永远存在。
直到，费丽夫人向她讲述了林崇那几乎是悲惨至极的成长经历——
“因为初代系统机制并不是很健全，就令很小一部分人成了'漏洞'。
他们就算游戏失败，也不会死。
但并不是所有的'漏洞'都有顽强的意志力，绝大部分人都在无数次失败中疯的疯、傻的傻。
那种丑样子怎么形容呢？
我想想啊，唔，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应该就是“丧家之犬”吧。”
”为了处理这些漏洞，系统就专门派人来识别和'回收’他们。
一开始还挺合规的，只收脑袋出问题的。后来嘛，就也无所谓了。
林崇就是后来被回收的那批，那时候他还小，心智也不太齐全。
不过他身上那股狠劲，确实是与生俱来的。
他被抓回来关着没多久，就打晕了看守逃出来了。
一个九岁的小孩，能逃出来确实不错了。”
“但他也很倒霉，后来又误打误撞地进了游戏。
那场游戏还是老研究员设计的，有一定困难。
说来还挺好笑的，他被怪物得浑身是伤，侥幸逃脱后还有精力在雪地里爬。
我在监视器里偶然看到蜿蜒了好几里路的血，才发现原来那里也能有人。
不过想一想，那正好是我卸任联系人的最后一场游戏，心肠还没那么硬。
不知道遇见我，算不算他的幸运。”
“能吃苦，有拼劲，还不会死。
这是我一开始救下林崇，并决定重点培养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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