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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桐如今的心情便是如此，他是迷茫的，绝望的。
他坐在后崖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黄土，没有一丝的生机。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山坡，明明看起来每一步都是台阶，却又遥不可及。
郑桐捡起一旁的石子，扔向远方，看着它消失在山谷之中。
这时，蒋碧云走了过来，强忍着心中的畏高，坐在了他的身边，如他一般脚下是悬空的深渊。
“郑桐.......”
郑桐心中的悲伤被她这一声呼唤，似打开了宣泄的出口。
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是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来。
“这日子......真的没有盼头啊.......”
“可是.....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着的吗？”
蒋碧云对他的感受感同身受，却也不太一样。
对于她来说，她早已认命，对于上大学，那只是多了一丝希望。
能成固然是好事，若不成，于她而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而郑桐却不同，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工农兵学员推荐上。
“人呢！最怕的就是没有希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蒋碧云虽然无法理解，却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情绪。
这样的郑桐，是她陌生的。
她眼中的郑桐，该是那个油嘴滑舌，贫嘴耍赖的男人。
这样的郑桐，令她的心中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她只能尽力的安慰着他。
“郑桐，你不能放弃希望。你是个最乐观的人，我认识的郑桐不该是这样消极的人。”
“郑桐，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郑桐用他沾满灰尘的袖子，擦去了脸上滴落的泪水，却止不住心底的悲伤。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吐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脆弱。
“你不懂，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上学，连做梦我都想要去上学。”
“你不知道，我今天去公社里一问才知道，今年选上的工农兵都走了。”
“当时我就只觉得眼前就剩下了漆黑一片。在那一刻，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蒋碧云为郑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
“郑桐，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失去希望，知道吗？”
“我相信，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我们肯定还是会有机会的。”
机会吗？郑桐摇了摇头，脸上尽显苦涩。
“渺渺无期，机会见了我都绕道走，我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啊？！我这个人向来运气就不好。”
蒋碧云不厌其烦的安慰着他，她不愿看着他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郑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你现在的心情特别沮丧。”
“是啊！我们现在的生活很艰难，前途也很渺茫，还有.......孤独。”
蒋碧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说到了郑桐的心坎上。
就算他一直用读书来麻痹自己却还是无法掩饰他内心的孤独。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孤独。”
“漫漫长夜......我独自在行走......何处是归程？！”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蒋碧云在内心默默的为自己打气，做出了一直以来自己不敢跨出的那一步。
“郑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了爱情，我们的生活，会不会更好一些？”
“那样我们都会变得温暖，会有了依靠，更会觉得生活充满了色彩。你觉得呢？”
蒋碧云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暗示已经这么明显了，平日里那个对着自己耍贫嘴的男人，竟然会完全没有get到她的点。
郑桐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
“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整个世界里，只有这黄土。”
“这样的一片黄土地，又怎么可能会开出美丽的花朵呢？！”
蒋碧云失落的低下头，她的心中不由得开始产生了怀疑。
是否，之前郑桐对自己的一次次示好，只是闲来无事的打发时间？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的心中并没有自己。
“郑桐，你真的就没有什么话想给我说吗？”
郑桐只是摇了摇头，“我的内心剩下了万念俱灰，再无其他可说。抱歉！”
蒋碧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好，你不想说话，那我说，你听着，总行了吧？”
“郑桐，你知道吗？曾经我遇到过一件事，因为那件事情的发生，我甚至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那是几年前的一天，我们学校组织游行，游行结束后，我就一个人走路回家。”
“那个时候真的很动荡，也令人很没有安全感。”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越怕什么，就会越容易遇到什么。”
“那个时候，我每次回家都要走一个胡同里，我就特别害怕遇到流氓。”
“结果，我没想到，那一天，我会遇到三个流氓，其中一个老是缠着我。”
“另一个在我的旁边，冷嘲热讽，语言刻薄，态度也特别恶劣。还有一个就在那里旁观。”
郑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心中有着一丝熟悉感。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仨就被警察同志带走了。不过，这件事，不管过了多久，我都还是忘不掉，特别是那个在旁边冷嘲热讽的家伙。”
郑桐终于反应过来了，“蒋碧云，你是说.......”
“对呀，我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人现在会坐在我的身边。”
郑桐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一时恶作剧会为别人带去这么大的痛苦，他真诚的道着歉。
“其实，咱们第一天到石川村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在我心中的感觉改变了，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可能就这样在心里一直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你。”
“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在我心中的感觉，由厌恶慢慢的变成了好奇，由好奇变成了好感。”
蒋碧云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她微微低头。
“由好感变成一种牵挂，一份感情。”
“郑桐，一个人走夜路太孤独了，两个人一起走，会不会好一点？”
郑桐再怎么迟钝，这时他也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
蒋碧云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愿意陪着你，一起抵御黑暗，一起走向光明，好不好？”
幸福的光替代了郑桐绝望的黑雾，让他再一次的看到了希望。
蒋碧云的心中虽然为钟跃民留下了一片方寸之地。
但是，她的感情，她人生中的第一位，是郑桐。
....................
爱情是什么？
是陪伴，是守护，是你是我认定的未来。
这个浮华的年代，没了过去的纯真，人心变的复杂、防备。
令我们不敢去爱，害怕付出。
人与人之间竖立起一堵高墙，隔绝了别人的靠近，也隔绝了自己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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