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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在林霖手上的折辱,公孙怒一笔一笔算的清清楚楚。
“你就没想过报官吗?”陈炎弼看着公孙怒那有些残疾的手,不由得拧起了眉头,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回应他的是贺难黑着脸的沉默不语,还有公孙怒凄惨的冷笑。
…………
“小后生,不是我说……这阜京城里谁敢惹姓林的?听大叔我一句劝,你敲了这面鼓,在牢里还得吃一顿板子,更不值得。”
衙门口值岗的老衙役是个厚道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这个在他眼里少不经事的孩子,但公孙怒仍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见这愣头青听不进去,老衙役也就不再言语,任凭他敲了衙门口那扇鸣冤鼓。
那是公孙怒第一次直面林霖,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上面饰了金银的靴子——虽然朝着他的是靴底。要不是林霖是他的仇人,他真想腆着脸从上面扣点儿下来。
就连公孙怒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又屈辱又搞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挨揍的过程中还想从打他的人身上顺下来点儿值钱的玩意儿?
“啊……虽然听起来既猥琐又无耻,但有过这种想法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啦!”贺难歪着嘴角笑道,又回忆起了他和赵希客在学生时代打的不可开交的日子,他把赵希客药倒之后顺便儿摸走了对方的一个扳指,用他的话来说就当是这些年的医药费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公孙怒无奈地摊了摊手,又将那根残疾的指节蜷回了手心。
贺难当然理解公孙怒的心态——他无权无势,想给明平婉优渥的生活就是天方夜谭,他要是真从林霖鞋上扣下来金子去换钱给明平婉买点儿什么东西,这种借花献佛到头来不也还是一场幻梦?
因为林霖的存在,公孙怒在阜京城里的日子极不好过,直到那纨绔公子被他爹送到了和倭寇的战场上,日子过得才算消停了一些,而公孙怒也被磨坊老板所赏识,几乎把这家磨坊全盘交给了他,这让公孙怒又有了给爱人一个富足生活的希望。但事情倒也总不遂人愿,或者说不遂公孙怒的愿,林霖虽然本人不在阜京城,可他的一干朋友却还在,再加上林家养着的打手,还是偶尔会搅合掉公孙怒与明平婉的约会。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林霖也回到了阜京,据说他还是带着战功回来的,最重要的是在阜京城百姓的眼中,曾经的那个纨绔公子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林霖一改过去那跋扈的做派,虽然仍有些少爷脾气在身上,但大体算得上是一个花好月圆的美满故事,所以颇受到阜京城内百姓的追捧也不足为奇,也引得许多男儿立志要效仿林霖抱得美人归,大把女子羡慕明平婉有如此良缘。
但总会有那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的混蛋玩意儿不喜欢这个风靡一时的故事,因为那个混蛋就是虚构故事中的丑角、也是真实故事中唯一的受害者。
面对这么他妈的诡异的一个玩意儿,公孙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无论林霖如何浪子回头,是否情有独钟,是怎么讲明平婉捧在手心的,又是怎样成为了阜京城中男女老少口中的好男儿……
都改变不了他一脚一脚踩在公孙怒脊梁骨上、如血一般的事实。
在这个故事流传开来之后,公孙怒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旁人对其中的内容进行议论,而刺伤他的话语比比皆是。
“要是没有那个卖菜的搅局该多好,林公子和明姑娘或许早就已经完婚了。”
…………
“原来那出戏里的小丑是你啊……”就在公孙怒话叙当年的时候,在外的两路人马也先后返回,进了屋内倒也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这倒霉的青年用昨天的事情收了尾,泊儿突然说道。
“嗯?什么戏?”贺难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不是说书么?怎么改唱戏了?
“刚才我和小郁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酒楼在外面搭起来的戏台子,就跟着凑了一会儿热闹,戏里演的和他说的有一段儿刚好能对上——我看戏中有个脸上勾了一块白的小丑也是卖豆腐的……”泊儿看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对劲,也是越说声音越小:“内容也大致差不多
“这他大爷的……也太过分了吧。”老魏罕见地抓耳挠腮,真是个既悲伤又尴尬的故事,而故事中的苦命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编故事消遣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戏都给排出来了?这帮人不去给朝廷写诏书真是他妈的入错行了。
贺难听完也是头皮发麻,他见过的苦命人也不少,要是比惨公孙怒似乎也排不上状元,但若是论屈辱程度就算是捆十个叫花子来在泔水桶里刨食儿都未必赶得上他。
“没事儿。”公孙怒摆了摆手,神情中疲态尽显:“这出戏三天前就开始唱了,我也是气不过,就想去林府见婉儿一面……才有了昨天的事。”
“我也不是觉得婉儿不该爱上那个林霖……或许他真的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比我强。”这可怜人的喉咙里倒刺丛生,这句话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用刀刃开膛破肚的鱼,每一个字都剌的支离破碎:“我就是想知道婉儿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你说,想让我们怎么帮你?”一个浓厚的鼻音儿发声,众人这才注意到陈公子的眼角带泪,八成是真的被公孙怒的经历给共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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