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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我是刘凯峰，我来了。”他弯着腰，凑近张爷爷耳边，轻声说。
老人的呼吸节奏突然变快了，脸上泛起一丝红润。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无力地吐出几个字。刘凯峰郑重点头，那是他在人世上最后的委托，“一切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苏刚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老人，他看见了，张爷爷说，“凯峰，拜托了。”
苏刚的鼻子酸得厉害，这个峥嵘一生的老人家，即便在乡下受苦的那十来年，都是挺直脊梁做人，从没这么卑微的求过谁。
又等了半小时，病房的门被一群人推开了。
他们进门连老人在哪都没看清，就开始吵闹。
“爸爸，您这是干什么呀，病了也不通知我们，让个外人来伺候着，倒象是我们做儿女的怎么不孝了似的。您这是临了，也不想让我们落好了，是吧。”
“可不是吗，爸，妈没了，我们就是你最亲的人，怎么能让个外人在这儿呢。”
“爸，你也别怪我哥和我姐，他们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你和我妈一辈子糊涂，我们做小辈的没办法。到了这种时候，你可得听我们的。”
最开始说话的是张爷爷的大女儿。她的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丈夫和三个孩子，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烁着精明、贪婪和算计，唯独没有亲人即将逝去的悲伤，哪怕一点点也好。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能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了张爷爷那些财产。如果没有这些，恐怕他们一个也不会来罢。
苏刚感觉很怜悯这些人。他们也有孩子，他们也会老，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会成为他们的孩子学习的榜样。一代一代，历史会重演的。当有一天，他们躺在这里，然后他们的孩子也站在门边，连靠近看看都不屑于做的说出这些扎心的话，他们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苏刚突然有些着急了，他着急亲眼看着那些人成为此时此刻的老人家的那一刻。那时候，当他们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亲手养大的孩子把锋利的刀一下下的往心上捅，那时他们将要承受的痛和悔，又该是如何的让他们痛彻心扉呢。
老天爷啊，让那一天快点来吧，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们今天在这里的这番表演呢。
张爷爷听到开门声时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有神，却蕴含着深深的失望。这就是他的孩子，是他费尽心思养大的亲生儿女。在他的弥留之际，还在拼命地给他捅刀子，恨不能他早死。他悲愤哀叹他这一生做为父亲的失败。
苏刚已经收起的眼泪再度涌出来，老人的矍铄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老人的最后时刻，已经来了。渡过这一刻，老人家将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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