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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刚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
男子终于抬起头，用肿得核桃一样的眼睛充满乞求地望着苏刚，“苏哥，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我知道我不配。可我，就是想最后送送爷爷，您能允许吗？”
苏刚沉默地在前头带路，男子在后面跟着。他想，老人家再怎么失望，还是希望有个亲人送送他的。
张爷爷，您的亲孙子来送您了，您老人家瞑目吧。
葬礼过后，苏刚和张巧去张爷爷家收拾东西。
张爷爷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年轻的张爷爷和张奶奶看着他们的家。
张奶奶笑得灿烂，双眸闪着细碎的光，张爷爷努力维持着矛盾的傲娇，微抿着唇，却把唇角微微翘起。
苏刚满含感情地抚摸照片中年轻的脸。
真好，爷爷奶奶也曾有过幸福。
张爷爷，您在天上遇到张奶奶了吧。结束了人间之旅，您们在那边好好的生活吧。等刚子做完所有的事，也去那边陪你们。到时候，我们还做一家人。
张奶奶家上下两层，东西不少。房子他们是不会住的，只是暂时帮着保管，他们这次来是想把东西都归拢好，然后锁好门窗，至于以后怎么办，他还没想过。
苏刚正给窗台上的几盆花浇水的时候，一个清瘦的男子走进来。他沉默着拿起另一把喷壶给一盆叶子发黄的茉莉浇水，“这些花是爷爷从您那边回来以后添的，他老人家很喜欢。苏哥，你们离得远，不方便照顾，给我一把钥匙，以后由我给花浇水。这些是爷爷的，我想让它们好好活着。”
苏刚心下微沉。他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说这番话？殡仪馆的相遇是他安排好的吗？他想要什么？
青年男子仿佛知道苏刚的疑虑，他浇完了一盆，又浇附近的另一盆。那盆是温竹，长着针一样细长的叶子，通体泛着暗绿的色泽。
“苏叔叔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图。我只是想照顾爷爷的花，从前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但这个，我能做好。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也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我会保护好爷爷的家。”
他直起身体，直直望着苏刚。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完全没有他父辈们的贪婪。年轻的脸上是急切的渴求，“苏哥，您能相信我吗？如果不能，您可以在派出所备案，我有任何行为让您不满，您都可以随时把我撵出去，行吗？”
男子的真诚令他感动。这个孩子应该是整个张家仅有的有感情的人。
张爷爷那么好，却养出四个畜牲不如的东西。那畜牲不如的东西，也有可能养出一个好孩子吧。
接下来，男孩帮助他们干活儿，还和三个小不点儿很开心地玩了一会儿，吃过午饭，他要走了。
苏刚叫住他，递给他一把黄铜钥匙。
男子眸中忽然跃起喜悦，只是单纯的喜悦，他以为苏刚不会相信他、根本不会给他钥匙了呢。
“苏哥，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年轻男子郑重承诺。
苏刚点头，他想信这孩子一次。有着那样一双纯净眼睛的孩子，不会和他们的家长一样长了颗腐烂的心。他愿意相信他。
男子走到门边，推开门，门外的冷风吹进来，苏刚暗暗打了个哆嗦，“苏哥，我叫张燕回。是爷爷的小孙子。”
苏刚又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他听甜甜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张奶奶去世后的事，甜甜说张燕回是整个张家最好的人。他相信闺女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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