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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捧着一本帐册仔细地看。
封瑾和白越快步到了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叫过了守在门外的司机老吴。他是跟在老爷子身边二十多年多的老属下了，对家里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老爷子每天都离不开他。
“帐目混乱，把老爷子气倒了。”老吴压低声音，一脸忿然地说道：“封瑾啊，你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老爷子的身体就是被他们气坏的。”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老爷子。”封瑾拍了拍他的肩，推开了病房门。
封老爷子抿了抿唇角，气哼哼地说道：“你来干什么，你有了女人、还记得来看我这个老东西？怎么不等我闭眼了再来。”
封瑾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从他手里拿过帐本看了一眼，随手放开。
“现在谁还看这种手写帐本，你太落伍了。”他说道。
封老爷子更生气了，抖着手指帐册，“我是老东西，我过时我落伍了！可我就爱看这种手写的，你给我拿过来！”
“老了就服老，该享福就享福。钱不够你用？还是我不够让你使唤？”封瑾按下他的手，声音有些低，“躺下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唷，你陪我，那我得千恩万谢。”老爷子取下老花镜，嘲讽道。
白越在门口看着这祖孙二人互相嘲讽来去，忍不住说道：“老爷子，封瑾也有一天一夜没睡了。”
“他是为我吗？他是为了女人。”老爷子更生气了，“你哪是找老婆，你是找麻烦。那设计图怎么回事，搞明白了吗？”
封瑾沉默了会儿，抬头看向老爷子，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不管她做了什么，我喜欢她。”
“你……”
“你真的相信我只能走到三十岁？”封瑾又说了句。
封老爷子楞住了，半晌才问道：“你……你说什么？”
“你让不要让我去害她，她不必为我陪葬。说得也对，她看上去很喜欢我，万一到时候要为我殉情怎么办？”封瑾嘴角扬了扬，扶住了老爷子，“睡吧，很晚了。”
封老爷子乖乖地躺了下去，看了他好一会儿，严肃地问道：“你现在是相信我的话了？”
封瑾垂着眉眼，缓声说道：“封家的子孙，凡是女儿以及她生下的孩子，都活不过三十岁。这不是诅咒，是基因缺陷。一种罕见的细胞早衰退化病变，最晚也是三十岁的时候……”
他说着，抬着看向封老爷子，“我已经拿到病检报告了。”
封老爷子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动地说道：“我的研究室、我的研究室一定有办法。我会活到那一天……咳……你听话，你去娶叶澜！”
封老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呛得直流，“我不管，我让你一定娶叶澜！凌千夜你想养着，那你就养着，你高兴就好。但叶澜一定要娶！我不管这是科学还是风水，只要是有希望，我就要你去做！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生下的，你也是我最宝贝的……你不能看着我死不瞑目！”
封瑾给他拍着背，小声说道：“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还没到三十。”
“你答应我，娶叶澜，啊，你听话啊，乖……我的小瑾，你乖啊！”封老爷子枯瘦的手紧拽着封瑾的手腕，老泪纵横，“你让我怎么去见你妈妈？我对她发过誓，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长命百岁……”
白越走进来，递上了纸盒，红着眼眶说道：“老爷子，别哭了。这不是、只是传说吗？说不定一点事没有……”
“基因报告你看了吗？”封老爷子摆着手，哑声说道：“我这一辈子，拼命惯着我的宝贝女儿，惯着我的宝贝孙子，就是想让你们活得开心。可你们开心了，我就怎么都不舍得你们离开了……起码，不能走在我前面啊……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告诉你，你要不娶叶澜，我就让你见不着凌千夜。”
封老爷子的血压又上去了，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把封瑾和白越请了出去，给老爷子打了针，好不容易安抚他睡了过去。
封瑾脱了外套，丢给了白越，低声说道：“我走一会儿，你回去吧。”
“我陪你……”白越连忙说道。
封瑾拿出一颗烟来点着了，低声说道：“不用了，走一会儿。”
白越只好停下脚步，目送他慢步走进了夜色深处。
——
凌千夜站在封瑾的大楼下，犹豫不决，要不要进去。她在夜风里站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决定迈出这一步。道歉、哄他、主动亲他，怎么都好。反正她不想离开封瑾……不过分开数日，她就感觉难熬至极。
保安看到她出现，格外惊讶。
“凌小姐？”
“封瑾回来了吗？”她问道。
“没有。”保安摇头，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道：“凌小姐，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凌千夜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保安，“是他交待的？”
保安为难地说道：“不是，是封老，封老说只要你来，就赶出去。封总没发话，我们也不敢真赶你走，要不然你在门外等封总？”
凌千夜了然地点头，“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谢凌小姐。”保安微微欠身，走开了。
凌千夜走出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空。夜风很凉，夜色很静。她在台阶坐下，一直看着灯火绵延的长街。他回来一定会走这条路，当他的车出现的时候，她就会冲过去拦住他。多大的事啊，设计稿的事又不是查不清，为什么要吵架？她后悔了，她想要和他呆在一块儿！
初夏的雨多，没一会儿又开始打雷了。轰隆隆地，一声比一声大，闪电肆意狂凌，在空中疯狂地游走穿刺。那片天，被闪电撕得七零八落。
凌千夜退到了门口，她害怕得要命，但又不想错过他，就这么硬着头皮死守着。
终于，一辆熟悉的车驶入了她的视线，车灯明晃晃地朝她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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