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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你，你再敢眼睁睁看着你千夜妹妹挨打受欺负不管，我也那么打你。”六姑婆揪着小七的耳朵，又开始打他。
小七诶诶地叫着，医院不大的院子里全是母子两个人的闹腾声，保安不得不再一次出来，分开了母子。
霞光铺满了天空，青松镇即将迎来又一个夜晚。
这个夜晚，凌千夜躺在冰凉的病床上，在生死的边缘里徘徊。
封瑾躺在家里的大床上，麻醉药下得太重，他还没能苏醒。
封老爷子守在床前，一脸的无奈和茫然。
本是不相干的人，因为一场车祸，一个疾病，命运从此纠缠在了一起……
…………
凌千夜躺了两天才苏醒。
下了小雨，空气湿蒙蒙的，她的眼睛也有些湿。她肚子很饿，细声细气地叫人：“有人吗？”
病房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风撞开了半敞的窗子，玻璃哗啦啦地响。
这是凌森为她办的唯一一件事，撒泼发横，非要占一间病房，借口是‘刑事案件的当事人，必须一个人一间病房，以免再被谋杀’。大家都觉得这借口可笑又无理，可院长被他闹得头晕，为了息事宁人，于是允了他。把病房里其他几位病人转到了临时腾出来的仓库里。
“有人吗？”凌千夜又叫了一声。
孤独和害怕让她想哭。
“醒了。”小七举着一根冰棒从门外跑进来，摁着她的肩膀上下检查，“还没傻吧？认得我不？”
凌千夜抿了抿嘴唇，点头，“小七哥哥。”
“没傻就好，吓死我了。”小七拍了拍胸脯，“妈的，你要是真的有事，我妈说就不要我了。”
凌千夜看了他好一会儿，轻声问道：“封瑾哥哥呢？”
“你问那个臭小子干吗？”小七不高兴地说道：“还有，只有我是你哥哥，他不是你哥！”
“他是的，他是我哥哥。”凌千夜激动起来了，挣扎着想坐起来，还扎在手背里的针头扎破了她细嫩的皮肤，血线一下就冒了出来。
小七不敢再招她动气，叫来护士给她重新扎好针，笨拙地哄她：“好啦，他是你哥，他也是你哥，别生气了。你再生气，我妈就要带你走，不要我了。”
凌千夜这才好过一些，她转头看着窗子外面，巴望着封瑾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他不会来的。”小七嘴痒，又忍不住出声了，“他家很有钱的，如果他愿意来，早就给你付了药钱了。不必让我妈出去借钱，现在还在我叔公家里守着等拿钱。借钱很丢面子的你知不知道？”
凌千夜红着眼眶，小手紧紧抓着被单不放，“他没有钱，他还是个孩子。”
“他有钱，他的表都值上百万。”小七吮着冰棒棍上最后一点甜味，小声嘀咕道：“他是小气鬼，一毛不拔。”
他给我买了餐厅，还带我吃好吃的……凌千夜没有争辩，她知道封瑾一定也是被抓回家了，若他是自由的，一定会来到她身边。
一定会！
一个星期后，凌千夜出院了。六姑婆没有太多的钱让她在医院里耗着，六姑爷那天挨了打，居然老实了许多，他和小七一样害怕老婆真的带着凌千夜跑了，于是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肯在做饭打扫卫生的时候伸一把手了。在这一场离家出走的戏中，只有凌千夜和封瑾各自受了伤，其余人居然越来越好。小七愿意上学放学带着她，一直到她小学毕业，都没让她再挨过同学的打。六叔爷偶尔也会给她带点小零食，在她生日的时候居然还给她买蛋糕……
只是，封瑾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她每天站在那家餐厅前等，想等他回来。
但他没有！
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就像她只是做了一场梦，就像她的生活里刮过了一场温暖的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而她身边的人，欺负她欺负得更厉害了！
突然出现的光，又突然消失，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不久后，她病了，这场病简直要了她的小命。
直到高三时，他再度出现。
小七比她高几个年级，已经毕业了，没上大学，随便找了个地方去上班。她一个人呆在高中，因为她的脸受尽了歧视。
这天，一辆大巴车停到了水湾区。
这是学校组织她们来大学参观，好激起她们的斗志，考上好大学，摆脱小镇对他们的束缚。同学们结伴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只有她独自走在最后面。
这种活动对她来说就是折磨，从来没有人愿意和她一组，更没有人愿意等她，就连坐大巴车，她也只能独自坐在最角落里。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走进了校图书馆，她掉在最后面，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她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过江城最大的图书城。五层楼高的墙全部是书架，错落有致的摆放，让人像走进了书的森林。现在，距离妈妈离世已经十三年了，她有十三年没有踏进过图书城，甚至离开青松镇的次数都曲指可数。
这些书啊，墨香真好闻！
她轻抚着松木的书架，仰头看着一本本叠放的书，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妈妈扶着小小的她，她站在梯子上，伸长了小手，拿到了一本童话书，笑吟吟地朝妈妈做鬼脸。
“凌千夜，你还楞在那儿干什么？像个木头一样！集合了！”班长不耐烦地过来推了她一把。
凌千夜拧拧眉，扭头看向班长。
“看我干什么？丑得要命。”班长和她视线对上，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凌千夜低下头，乖顺地走向同学。同学们马上往旁边让了一步，她也不生气、不吱声，默默地站在人群最后面。
对于这一切，她早就习惯了，没人喜欢，没人友善，没人愿意站在她身边，这都没关系，她相信，未来有一天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站在她身边的。一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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