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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卉：“......”
实力不如别人便不得不低头，所以她只能更谦卑恭敬地说道，“是。”
“起来坐那儿吧，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回答。”
顾朝又说道。
红卉不笨，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和那位一开始也不过是合作关系，只不过到了后来牵扯越多，自己也受到了限制。
现在有人要对他出手的话，红卉更是巴不得。
“红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她很利索地回答道。
顾朝对她的干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会儿女鬼老实了下来，那股诡异让人恶心的香味也没了，她只觉得自在了些。
“先说说你生前的事情，应该都还记得的吧？”顾朝却没有直接问袁老的事情，而是直接说道。
红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顿了顿之后才点头应道，“自然是记得的。”
要是不记得，她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能拥有这样的实力，其中自然有袁老的功劳，可说到底，还是她的怨气太重，迟迟不肯消散忘记而已。
当怨念和执念重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让他们遗忘而且解脱。
“我名红卉，父亲曾是当地极有名望的夫子。”
“父亲学生众多，文采斐然的自不再少数，他们时常到家中和父亲讨论学识里的事情，我便因此结识了相公。”
“相公仪表堂堂，学识渊博，也是父亲最为喜爱看重的一个学生。”
“我们相识之后，相公便时常出入家中，我们便约定待他高中，相公便上门求娶我。”
“只是我姨娘，不想让我嫁于相公，因为她更想让自己女儿嫁给他，哪怕我二妹妹一再表明，自己对相公没有仰慕之情。”
“我信了，在一次宴席上，二妹妹联合姨娘给相公下药，以此想促成好事，只是阴差阳错之下，相公闯进了我房里。”
“之后姨娘与二妹妹便顺水推舟，带人撞破了此事。”
红卉冷着了脸简单地说着自己的生平，看起来很是平静，但顾朝知道她每说一句，眼前便会浮现出那些往事。
这对红卉来说，无疑是痛苦的，但却也早就习惯了。
几百年的时光，没有什么不能习惯的。
“相公跪着对父亲认错，并承诺回去之后便让人上门娶求娶我，众目睽睽之下，父亲只能点头答应。”
“相公说到做到，回去之后便让人来求娶了，并附上了婚书聘礼，父亲要求我二人，一月之后娶我过门。”
“这一月之中，我都被父亲关在房里，无论我如何哀求，父亲就是不愿见我一面，直到大婚当日，父亲亲手推开房门，与我喝了一杯酒，且说了些贴心的话。”
“我便穿着嫁衣和父亲惜别了，拜堂成亲，一切都是那么地热闹且让人欢喜。”
“相公也高兴极了，他悄悄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手心中还带着汗。”
说到这里的时候，红卉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柔情和笑意，可见她与自己的相公，当真是情深意重。
“我以为，那恶梦般的一切都过去了，父亲心中，终究还是怜惜我的。”
“直到相公出去喝酒应谢宾客，我独自一人坐在喜房中，夜渐渐深了，而我却忽然喘不过气，直到毒发身亡。”
“我就这样死在了榻上，死前没有一个人理会我的喊叫声，直到相公归来，发现了我的惨状。”
“相公抱着我，大声痛哭，我从来不曾见到他这般样子，明明他素来是个谦谦君子，平时与人争辩也不曾红过脸的。”
红卉终于忍不住仰头，两条血泪还是从她脸上流了出来，只有想到这里，才是她最放不下的时候。
“相公本就是个聪慧的，他知道我不会做出服毒自尽这种事情，猜出了下毒手的就是父亲。”
“他抱着我的尸体发誓，要为我讨回公道。”
“可是父亲......并没有因为我的死而收手，他处处打压着相公，不让他出头，相公郁郁寡欢，终是含恨而终。”
“他死前，其实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时常在婚床上叫着我的闺名痛哭，深夜里也总是做梦。”
“我便是在相公去世的那天崩溃暴走的，他死不瞑目，我那二妹妹却在这天大婚，父亲亲自送她出府，笑语相待，乐不可支......”
“他们欠我的和欠我相公的，我自然要讨回来的。”
“我向二妹妹索命，她死前苦苦哀求我，她说她错了，但这一切都是姨娘的主意，求我放过她。”
“我自然不可能放过她，所以二妹妹死了，姨娘死了，父亲也死了，还有那些嘲讽过相公的人，也全都死了。”
“他们死前，痛苦极了，也狼狈极了，我却是无比快活的。”
红卉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眼神有些空洞，又是解气却还带着几分不甘。
“我犯下的杀孽太重，所以便一直在世间游荡，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直到有一次发现自己腹痛，才知道我怀了鬼胎。”
“这个孩子在那混乱的一次就有了，这是我和相公的孩子。”
“可是，我发现得太晚，也不知道要怎么护住它，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也一直在尝试......”
“明明我也感觉到了孩子的存在，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能留住它。”
红卉说着就看向了一旁的柳木鬼婴。
“我和相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个死胎，我不甘心，所以用尽了一切办法想把他留在身边，直到二十年前我碰到袁老，被他收服。”
“他就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为袁老做事，他想办法把我和相公的孩子唤醒，留在我身边。”
“这就是他最终想出来的办法。”
红卉温柔地摸了摸鬼婴的头，带着几分怜惜和柔情。
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顾朝看起来依旧平静，只是也免不了觉得有些唏嘘。
如果这位父亲能对这个女儿留有几分怜惜，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
一大家子都变成了悲剧。
“用的是鬼血？”顾朝看着这个鬼婴，问道。
红卉点点头，“用的心头血和眉心血。”
顾朝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一愣，厉鬼的心头血已经算是珍贵，但眉心血才是最珍贵的。
这一处的血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一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难怪鬼婴消停下来的时候，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有鬼母身上最珍贵的三滴血做掩护，再加上柳木的掩饰，就会很自然地被无视过去了。
“你们试了多久才把这事办成的？”顾朝很好奇。
既然已经有了这一次的经验，那外头摆着的那些柳木木偶，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失败品。
“十三年之久。”红卉回答得很快，不像是作假，也没必要说谎。
“这期间也不全是用我的血，袁老还算看中我，一开始的时候舍不得，所以用的都是些小鬼的，但小鬼的精气不够充裕，血也不纯，所以总是失败。”
“袁老就想尽办法找到更合适的鬼血替代，但能到我这个级别的，又能有多少？”
红卉说着就带了些笑意，看着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但当她的视线对上顾朝似笑未笑的眼神时就僵住了，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顾朝是真觉得有些好笑，听着小故事的时候这姑娘的伤感还真真切切的，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飘了起来，也还是挺神奇。
不过，只要有自我想法的生灵都有压力和缓解压力的能力，鬼魂也不例外。
不然冥府也不会有赌坊之类的合法存在。
很多东西和事情都是存在即合理的。
“这二十年，你一直在为袁老做事？”顾朝问道。
红卉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了。
“他要我出手的时候并不多，只有几次而已。”
“谋财害命？”顾朝追问。
红卉：“......”
“我只负责做事，所以并不知，但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差这些。”
“既然你已经跟着那槽老头子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个村子二十年前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吧？”
“容州的事情，能不能再和我说说？”
既然已经问到了这里，顾朝也就顺便问了出来，要是能问出点什么，自然再好不过，也就不用她自己去查了。
这么跑来跑去，其实也挺累的。
红卉听了这话，却完全愣住了。
脸色僵硬又迟疑，欲言又止，不知道是清楚还是不清楚内情。
顾朝和她对视了三秒之后，还是红卉先移开了视线，“您来袁老这里，就是为了容州的事情吗？”
顾朝笑了笑，“怎么，我不能问问？”
“再说了，你们袁老这屋子这布局，也很值得一看。”
红卉迟疑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顾朝就这么看着她，倒也不催促。
“您也知道，我不过是和袁老有合作，有时候有些事情，未必是需要由我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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