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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漫漫端着碗，给已经瘦若枯骨的春华喂着粥。
喂进了口中，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片刻，又顺着嘴角滑落，弄脏了床褥。
十二天了。
春华整整昏迷了十二天，且没有一丝苏醒迹象。
于漫漫甚至怀疑，是不是被墨知微那一敲一掐，春华就变成了植物人。
喂了一碗，脏了一张被褥，她叹着气收拾着。
正收拾着，挂在绳上的某个金发少年，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一张纸条。
看完后，便直接吞了纸条，纵身越下绳子，凑到了于漫漫的面前。
“听说那个姓江的是你夫君，他好厉害，已经打到皇城外城了。”
于漫漫扯出被褥，闻声，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面色如常的点头，敷衍应着。
“恩，厉害。”
抱着被褥，扯动着，不知是有剑痕还是簪子划出痕迹的铁链，叮当悉索着，走往衣柜。
她背对着金发少年，被阴影所遮盖的表情，似有些紧张。
他习惯性的跟在于漫漫身后，一边跟着一边说道，语气带着可惜遗憾。
“主子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每回艳艳姐提到你，主子都说再等等，方才提起，主子没说话了，你应该……快要被带走了。”
面色未变，依旧冷淡，她扯出了新被褥，淡淡出声。
“恩，我离死也不远了。”
这一听，金发少年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宁死也不愿屈服。
许是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也将她当做了朋友一般，不想她就这么死去，盯着她劝慰着。
“其实吧，我觉得主子也挺好的，就是女人多了些，不过我瞧着主子最是喜欢你，你若是乖乖听话，日后冠宠后宫也不是问题。”
他自信道。
主要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敢这般对主子说话的，主子竟然也不责怪。
初见还觉稀奇，久了便知是这些中原人口中的什么，纵容。
她教训琳妃也有些手段，日后就是争宠，有他帮衬着，冠宠六宫岂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他所言令于漫漫顿觉好笑。
扭过头，她无奈笑言。
“可我对他并无感情，而且，你能接受你的女人有四五个男人？”
金发少年一怔，似对她所言也觉有礼。
“唔……”
想了想，他语气有些虚，偷瞟着于漫漫，小声说。
“可主子说，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常之举。”
于漫漫不赞同的摇头。
但也未曾解释太多，尽是念及江玄瑾曾答应她的话，让她有些骄傲的说道。
“我的夫君就不喜这三妻四妾之道。”
将被褥换好，抹了把汗，眼眸一转，回过头，对着金发少年意味一笑。
“昨日你带来的那碗蛋羹不错，我现在有些想吃，你去给我端一碗可好？”
抿了抿嘴，金发少年有些不情愿。
他不喜去私灶，概因他体内的蛊虫都不喜热火。
“可你不是刚用过早膳不久吗？”
眉头一挑，于漫漫啧道。
“我当零嘴吃不行吗？”
即便不甘愿，他到底还记着主子的命令。
“好吧好吧，实在麻烦。”
他咕哝着，一边走一边埋怨着。
看着他走出，于漫漫顺手关上门，遂急匆匆的爬到了床上，放下帐帘。
锁链悉悉索索着发出声响。
她翻出了置于最里面一层床褥的东西，还有银票。
有些可惜的望了一眼银票，便一股脑将其塞入了春华的怀中，塞好后，还顺手拍了拍。
她低喃着。
“若我不能活着出去了，春华可要好好活着，这些银票，权当给你这半年的工资了。”
说罢，眼眶微红，她吸了吸鼻子，挪开了目光。
银票处置好了，接下来……便是她了。
她望着床褥上的药瓶，直直的看了许久，方才伸出了手。
几日之前，百草通过了认识的太医，才能偷偷潜入宫里来救她。
本意是将她救出，但不知脚上的锁链是什么材质的，坚固无比，就连赤练清都没法砍断。
救不出她，只能另想法子。
百草所想到的，是让她用药，她手中的这瓶药，是他所言的，半生半死。
用过后，她会暂且没了呼吸。
但这暂且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如药名一半，许生，许死。
她知晓自身运气一向不大好，可服了药，她倒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深吸了一口气，她拔开了塞子。
倾斜一倒，倒出了一堆粉末在手心上。
“这是吃的还是敷的？”
于漫漫低喃着，诧异的看着手心白粉。
许久，面露无奈，暗道。
罢了，就当吃的吧。
呼吸有些急促，她盯着粉末，犹豫不决着。
“哒哒。”
屋内，忽然想起了一道轻快的脚步声。
想起了金发少年说的话，墨知微已有意将她带去威胁江玄瑾。
若是此时不服，只怕……就没机会了。
咬了咬牙，将瓶子举起，于漫漫昂这样，闭着眼，一口气吞服入口。
“吱呀。”
门被推开。
“私灶没鸡蛋了。”
金发少年面带灿烂笑颜，走近喊道。
入口以后，于漫漫顿觉心口一疼，脸色大变。
趁着还没失去意识前，她将药瓶摔倒了床底下。
怕瓶子落地发出声响，她艰难地扯动着铁链，人亦随之，往床外一翻。
“砰！”
于漫漫摔下了床。
掉下去之后，她的脸色瞬间无比涨红，犹如火炉中刚出窑的瓷碗，下一瞬便会炸裂。
“咳咳咳！”
忽的，喉头一梗，她鼻子似被什么东西瞬间堵塞了，无法呼吸。
随着她落下，金发少年怔愣了好一会儿，当觉她可能会死时，霎时一惊。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起于漫漫到床上。
“你，你没事吧？我去叫御医。”
他慌乱喊道。
脚一挪，正要转身，忽觉衣角被扯住了。
“别……咳咳咳，你，你听我说。”
嘶哑痛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金发少年回过头，眼中的着急未散。
“你想说什么？”
在他的瞳孔中，倒映着的于漫漫面容，已不复她先前的清雅美貌。
眼眸充着血，她努力提高了声调。
“但求，但求，你，咳咳，帮我把人，咳咳，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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