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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靓靓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她在这个家里的角色。儿媳、母亲、长嫂、妻子……种种负担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倒显得她在这个家里前所未有的重要起来。
元旦过后,李俊荣第一次陪齐靓靓去做产检。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见到靓靓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个手长脚长的小姑娘,脑袋大大的,从彩超图上来看,长得似乎更像妈妈。
明知道是奉承的话,可李俊荣还是被那医生逗得哈哈笑,心底觉得不可思议,不能相信一个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小婴儿居然就已经有这么明显的长相特征了。但莫名其妙的,他又觉得她们说的是真的,这孩子长得的确像靓靓
靓靓在他心里是个完美无缺的存在,他心底所有关于女性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具象,只要一想到失去她,他就觉得心如刀绞,不能呼吸。
虽然在香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靓靓仍不能适应香城阴冷潮湿的天气,每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怎么暖也暖不过来。李俊荣牵着她的手出了门诊大楼,两个人手牵着手,缓缓地往医院外走去。一路上,李俊荣仍沉浸在与女儿初次见面的喜悦里,嘀嘀咕咕地和她说着话,齐靓靓只是笑,不接话。
她没有再次做母亲的心理准备,也不大喜欢这个孩子。对于她,态度始终淡淡的。如果别人不提她甚至都不会主动提起她。但是李俊荣喜欢,廖永兰也喜欢,就是李和泽,也难得露出了笑颜。
虽然对于李家来说弄璋的数字越多越好,可有了李冉这个长子嫡孙,靓靓肚子里的无论男女都是锦上添花。换个角度想,李俊荣儿女双全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得知消息的当天晚上,李和泽很开心,命人在大宅里头放了一晚上的烟花,廖咏兰更是兴奋异常,连觉也不肯睡,就趴在一堆金光闪闪的珠宝中间给孙女挑选见面礼。
从结婚到现在,李和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心心念念小女孩的模样,见状不觉笑起来,问她:“就这么高兴啊?”廖咏兰抿了嘴巴笑,说:“那当然!”
还有什么比李家添丁进口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这一生虽然算不得长,但生于富贵长于富贵,父亲前夫都是城内赫赫有名的顶级富豪,长大以后再兼自己坚强争气,攒下了无数好东西。自己在保险柜里扒拉了半晌,居然找出了一颗重光芒璀璨的粉钻来,说“就这个了!”。李和泽听得不由一怔,愣了一会儿才说:“这也要送人吗……”
这可是他们的结婚礼物!
想当初李廖两大家族,何其风光,何其盛大,李家为表重视,特地选了一颗粉钻让李和泽送给廖咏兰做结婚礼物,他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个拿了出来!
寥咏兰听得只是笑,道:“我的东西不给孩子给谁呢,难不成带到棺材里面去?”
李和泽半晌没说话。
作为李家唯一的女儿,李慕凝就算再怎么不受重视父母兄长也不会亏待她。慕凝自己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就是别人都不爱她,她也断不会让自己吃一丁点儿亏。这个家里,最让廖咏兰担心的就是齐靓靓。
靓靓倔强又脆弱,看似琉璃似的,其实长了一身傲骨,她与这个高墙深深的高门世家格格不入,可是,也有说长得像爸爸的,总之煞有介事……可事实上李家将这个孩子保护得非常好,连面都没有让她在镜头前露过。
因为李瑗是个早产儿。
孕33周的时候,齐靓靓低血糖,差点儿没晕死在浴室里。后来是李俊荣推开浴室的门发现了晕倒在地的她,把他吓得手脚发软,送到医院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阵痛才艰难生下了李瑗。
虽然母女平安,可李俊荣仍然心有余悸,据说李瑗出生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了。
李家上下因而格外小心,无论对李瑗还是齐靓靓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所幸李瑗争气,出了院就仿佛发面馒头一般的茁壮成长了起来,倒是齐靓靓,养了两三个月才养回了一些精神。
李家上下这才松一口气,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一丝欢喜。可这欢喜终究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廖咏兰在初春的时候去世了。
虽然一直强撑着,可她到底还是没能和一心期盼的小孙女见上面。
李和泽哭得伤心已极,深悔自己辜负了她。可廖咏兰临终的时候留下了遗言,“生不同寝,死不同穴”,明确表示不愿与李和泽合葬,也不入李家坟。李俊荣遵照她的遗愿把她葬在了香城坟场。一代女富豪,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人世。
临终的时候,她拉了齐靓靓的手,艰难地跟她说“对不起”。
她不想再受的苦,如今都要齐靓靓来承担了。
无论表面装得有多大方,心里终究还是不能原谅。爱恨纠缠一辈子,一生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要说没有遗憾没有怨怼那是不可能的。她终究不如自己说的那样潇洒
从今以后,李家就交给齐靓靓了。
俊荣也好冉冉也罢,还有瑗瑗和慕凝、李和泽……都交给她了。这些她或爱或恨的人,以后都是她的责任,全部都托付给她了。
她终究还是自私,即使是为了最亲爱的人,也不愿意委屈自己。那些锥心刺骨的苦,爱而不得的凄凉,辗转反侧的痛楚,她统统都不想再尝了。千斤重担,全都交给了靓靓。
迟来的抱歉没有任何意义。她不想临死的时候还要假装大方假装潇洒地对李和泽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以此来缓解他的愧疚,让他欣赏稍安。他已经拥有那么多了,让他对她始终保有一丝歉意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至少,那样他不会忘了她。
廖咏兰含泪离开了人世。
李家父子没有辜负社会各界以及各路媒体的期待,包下了整间殡仪为廖咏兰治丧,还为她举办了隆重至极的葬礼。整个香城都被轰动了,满城的社会名流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前往李家吊丧。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人死如灯灭,丧仪过后,一切就如同香城坟场里那一座座冰冷的墓碑一样,落寞、孤单、凄凉……下葬那天,齐靓靓站在墓地古木森深的甬道上看着那墓碑,仿佛从廖咏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同的是,她的墓碑上将会冠着李氏的姓。
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选择。
从认识李俊荣的那天起,她时常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离开他,但从未想过停止爱他。
谈不上付出和牺牲,她只是选择了为自己的感情买单。
就正如当初父亲所说的那般:“靓靓,你是真的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吗?如果真的想清楚了,也做了决定,就好好地回去,做李俊荣的妻子,冉冉的母亲……”
她是真的想过了,但并不清楚,也算不清楚。
一切就这样吧,故事在这里结束,也在这里开始。
未来的日子那样长,谁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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