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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依旧很慌，每说一句话，总是要看一眼宋民的反应。
若他不反对，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这才接着说。
“我伟大的勇士，你们解脱了！”
待到两万将士聚齐，陀莫尔张开双臂，大声喊道。
两万人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很轻易的淹死宋民等人了。
但陀莫尔并没有其它的举动，他表现的依旧很老实。
“我知道你们此刻一定很好奇，本将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的把你们聚集在我的营帐前。很快，我就会告诉你们答案的，我想问你们一句，我们匈奴各部落，跟着单于的王旗，一路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陀莫尔的开场，像极了曾经那老套的演讲。
但他将问题抛给将士们的作风，很聪明。
宋民也挺赞同。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场。
面对这样的情况，说不紧张那肯定是扯淡的。
但宋民的胆子足够的邪，所以暂时来看还算镇定。
在用兵狄道之后，宋民的胆子是越来越邪了，做的事情也越来越让手下的人心惊胆战了。
镇定的宋民，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周的宋连和宋九，已经紧张到呼吸都快停止了。
陀莫尔接着说道：“为了更好的生活，当拿起武器的时候，我们是草原上最凶猛的勇士，是部落里最英勇的男儿。但当我们放下武器，我们就是一个个普通的牧民，包括我。”
“就在今天夜里，我找到了一条可以不需要战争，就能让我们的生活过好的路。我们不需要背弃祖先，也不需要背弃我们心中那伟大的信仰。”
“但，我们要背弃单于。”
话，就这么被陀莫尔给挑明了。
反正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可以慢慢想，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
我要带你们叛变！
有将领喊道，“陀莫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拉下去，砍了吧。”陀莫尔只是瞥了一眼那人，便对身边的亲卫说道。
因为碍于宋民，陀莫尔的亲卫也没有佩戴任何的兵甲。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砍人。
得了陀莫尔的军令，几个人冲上去，抓着那个将领，就给几石头砸死了。
就很残暴！
这一刻，陀莫尔好不讲道理的杀伐果断，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还有想提个意见，抗议一下的其他将领，纷纷闭嘴了。
“还有人有其他的意思吗？”陀莫尔目光四顾，朗声喝问道。
没了，一个都没了。
大家安安静静的看着陀莫尔，等着他的下一步吩咐。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们实情吧，我要带你们南下！过你们向往的中原人的生活，不需要打仗，不需要流血，更不需要死人。”陀莫尔振臂喝道。
两万将士，瞬间变成了两万只呆头鹅。
一个个傻傻的看着陀莫尔。
“将军，这怎么可能呢？”有将领终于忍不住问道。
鉴于前车之鉴，没有什么明显阶级概念的匈奴，也对陀莫尔用上了将军的敬称。
陀莫尔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亲兵都已经快动手了。
才听到这家伙说的话，好像不是反对的话。
陀莫尔摆了摆手，让站在不远处的亲兵回来。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那名将领的话，而是一脸惋惜的说道：“我是从部落里面走出来的，我很清楚，我们的部落一年养活一个孩子是多么的不易。可在楼烦城，在我们伟大的单于的带领下，我们死了足足三万勇士。”
“三万勇士，死了就永远的不在了。”
“那样的一幕，让我想了很久，也痛心了了很久。战争真的是必然的吗？难道我们只有通过战争的手段，才能过上我们想要的日子吗？”
“我觉得不是，所以，我求见了大周肃王，他答应了我的请求。”
宋民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他什么时候答应这话了？
但看了看眼前乌泱泱的两万人，宋民忽然间想通了。
陀莫尔这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跟他谈判，好，够鸡贼。
当他们在营帐内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陀莫尔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稍微过分一下，他就是刀下亡魂的下场。
但在现在，他的身后虽然依旧是随时可以要他小命的刀。
可是在他的面前，站着他麾下两万儿郎。
这些人，是他和宋民拼个两败俱伤的底气。
他活不了，宋民也休想安全的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大不了，同归于尽。
陀莫尔此刻想的，一定是这样一个打算。
宋民轻哼一声，并没有其它的举动。
如果仅仅只是这个条件，他可以答应。
并州有大片的土地，随便分出个犄角旮旯，也足够这两万人耕种了。
“可是将军，这怎么可能呢？大周肃王那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楼烦城一战，他毫不留情的杀了我们三万人。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将军您这样的要求？”那个将领接着问道。
他像极了一个托。
这个时候他该关心的，难道不是陀莫尔打算带着他们当叛徒吗？
他竟然在问宋民怎么可能会答应！
宋民当然会答应，就算不提眼下这种他不答应不行的情况。
就算没有这样的情况，面对主动投降的匈奴，他也会用怀柔政策的。
控制他们，汉化他们，难道不比战争更美好？
陀莫尔喊道：“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在我们的眼中，大周和他们中原百姓是异族。而对于大周百姓而言，我们匈奴人就是异族。对待异族的手段，我们选择了战争，他们大周也同样会选择战争。”
“但我代表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部落，跟那位大周肃王低了一头，让他免了一场战争，这难道不是一件美事？对肃王而言是好事，对我们而言也是好事。”
“好了，该说的我都给你们说明白了。本将军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你们之中如果有人不想去中原，想继续选择用劫掠的方式，想给自己和家人一个好的生活，我也不拦着，现在就可以走。”
“其他人，天亮之后，随我去面见肃王。”
陀莫尔说完，缓缓转身的时候，悄悄掐了一把他的腿。
眼尖的宋民看见了。
看样子，这样一场演讲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
虽然看起来他好像把话说的很圆满，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他也是叛变，稍有不慎就会面临着哗变。
“肃王爷，幸不辱命。”
陀莫尔走到宋民的身边，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心中估算着时间的宋民，轻轻点头，“你做的很好，你擅自提的条件，我也会答应你的。”
“肃王爷不怪我擅作主张就好，这些人不安置，让他们继续留在草原上，始终也会是肃王爷您的敌人，还不如将他们安置在境内，这样便于控制。”陀莫尔紧张的看了一眼宋民的神情，低声说道。
宋民轻笑，“未来，草原上是不会有我的敌人的。”
其他那些皇子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朝廷上，盯着京城那一亩三分地。
但宋民自打产生了那样的野心起，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周边。
养马场、矿场、肥沃的土地，丰富的人口。
而这几个条件对应的，是漠南、并州，和益州。
只要满足了这几个条件，不管大周如何的风云变幻。
他宋民，都有立身和破局的本钱。
所以，这一次和匈奴的战争，不管是为了大周，还是自己。
他都会一战到底，将他们彻底的从草原上赶出去！
陀莫尔听到宋民这番话，神态微微一怔。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肃王，这是要和他们匈奴彻底拼到底了。
两万人的大军，陷入了骚乱。
嗡嗡声像是苍蝇一般回荡在营地上。
有人拉帮结派的走了。
陀莫尔看着，只是神情落寞的叹了口气。
却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阻拦。
他们走不出武城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
其他的将士，看见有人走了之后，真的没有人阻拦，动作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离开。
“陀莫尔，你这是叛变！无耻的叛徒！”
忽然一道尖锐的骂声，在不远处响起。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将领，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带着一群人往外走。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中一支弩箭便扎进了他的脖子。
刚要有所动作的陀莫尔，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他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这周围哪里还藏了弓弩手。
而且，还是一击致命的神箭手！
这个肃王，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到底是他的营地，还是肃王的营地？！
迅速掩饰好内心的震撼，陀莫尔气愤的吼道，“带着你的人走便是了，为什么还要在临走的时候，攻讦我呢？我给我的部落选择一个好的生活，有错吗？啊！”
嗖嗖嗖！
他的话音方落，一排箭雨，就从阴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
刚刚跟那名将领在一起的两百余匈奴将士，瞬间像是被割的草一般，根本没有反抗余地的，齐刷刷毙命。
陀莫尔傻眼了。
这……这么多？！
宋民到底在他的营地藏了多少人？
两百多支弩箭，箭无虚发，每一箭出去都带走了一名将士的性命。
而且，陀莫尔看的很真切。
那些弩箭有大部分都扎在了额头，眼窝，喉咙这些地方。
两百多的神箭手……
面对这样的情形，陀莫尔很难镇定的起来。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肃王面对他的两万将士，为什么依旧如此的镇定了，原来，他压根就是有所依仗。
这一刻，陀莫尔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做冒险的决定。
迅速平复好心情，他冷冷的一笑，对将士们喊道：“这就是下场！”
“走可以，但最好闭上嘴巴走。”
这一骇人的变故之后，本来要走的将士，悄悄的返回了阵营。
一下子想走的人少了七八成，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个人，不怕死的继续向外走去。
咔嚓咔嚓！
整齐划一的甲胄声在不远处响起。
一股铁甲洪流，迅速冲了过来，对营地实施了包围。
这一刻，宋民那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了下来。
他的人，总算是到了。
“陀莫尔将军，入帐一叙吧。”宋民摊手，对陀莫尔说道。
陀莫尔苦笑一声，他知道，定局已成。
他没有其他选择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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