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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打不到,那索性就不打了,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风雪渐落的长街上,望着来往如潮的行人,耳畔猛地响起自己刚刚说的话。
——“我和你哪来的回去?”
——“但这种感谢,不是感情。”
——“路归路,桥归桥,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还有他的那句——“滚!”
一字一句都融在能刺痛呼吸的冷风里,姜漪走着走着就没力气了,浑然迎上的虚脱,让她只觉这风太冷,冷得脸上如是冻了冰封。
她不经意抬手拂过面颊,仍是干燥的触感,没有任何异样。
可当姜漪一路跌跌撞撞,浑浑噩噩回到老房子里,她没开灯,就着寡淡的月色摸到了沙发边上坐下。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胸腔中却再压抑不住汹涌淹没理智的苦涩。
莫名其妙地,她的视线越发模糊,她捏着手机的指腹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肩膀的轻颤,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谈茵听到了客厅的动静,开门出来看看,意外发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姜漪。
孩子揉着眼,睡眼惺忪地一步步走近,却在咫尺之近的位置,无意撞上了姜漪微晃波光的迷蒙双眸。
谈茵瞬间就清醒了,一下扑进姜漪怀里,手足无措地替她擦着眼泪,着急问:“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姜漪第一次感觉好累,累到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答复这个问题。她只抬手紧紧抱着谈茵,佯装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可眼泪不会说谎,她的脸上尽是黏腻微潮的触感。
扑簌如晶莹的颗颗坠落,最终染湿了她的面颊,斑驳了地板的印记。
*
本该一刀两断的关系,姜漪没想还会有混乱牵连的那天。
年底,项目数据交审,研究小组所有人绷着的弦终于可以放松少许。
刘仲廷避开实验室里的人,把姜漪叫到走廊里。因为姜漪确定了研究生是跟他,所以刘仲廷这边有提前带着培养的想法。
他问她:“老师想问问你,你周五晚上有空吗?老师这边接了个新项目,两方想先交流下,简单吃个饭。”
姜漪没事,便应声说好。
然而,姜漪千想万想,都没能想到,这所谓的合作对象,依旧是时誉集团的焉济宸。
周五晚上,姜漪从医院赶去既定的地点,已经算是提前半小时到场,不算违时。
当她收到刘仲廷的消息,低头先行推开包厢的厚重雕花门时,莫名心生难以言喻的惶然。
而这种她所不理解的惶然,就在下一秒抬眼的刹那,得到了准确解释。
男人的颀长背影,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熟悉的感觉半分未变,浑然天成的冷感逼人,居高临下。
整个包厢明明暖气浸透,中央空调萦绕的热度铺天盖地地沉降,姜漪随身携进的凉意却迟迟没能得到融解。
像极了岌临地狱里唯一透出的那抹冰凉,于静谧处,逼醒她后知后觉的混沌。
从净澈的折光玻璃镜上,焉济宸清楚看到了推门走进的姜漪。
但他没转身,仍是背光面对窗外的满片霓虹。
整个聿清的繁华夜景都被收拢在这栋中心商圈独立的高楼之下,两人明明不过几步的距离,却生生被牵扯出难以企及的遥远。
一前一后的僵硬对峙,姜漪很快就从萦绕全身的局促中抽离,随即,徐毓敏挽着刘仲廷推门走近。
这场局是焉济宸设的,姜漪的人也是他叫的。
刘仲廷多少能猜出两人之间微妙存续的关系,却还是被姜漪当场刻意避过的零交流抹去了过多的好奇。
一如上次酒会所说的互利共赢,焉济宸给徐毓敏的条件,是时誉集团的人脉链可以助刘仲廷稳当狠准地倒压徐起鸣一头。
而徐毓敏得给他孚江项目整体转投五个百分点。
这话听上去似乎是徐毓敏占了便宜,但焉济宸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孚江现在五个百分点拿到手,他能保证在未来两年成倍翻利上去,让时誉和继蕴两方都能分得满意的羹。
听到这,徐毓敏难免会疑惑这等好事存在的真实信:“焉总知道徐起鸣后面的是谁吗?”
这话内涵很深,焉济宸似笑而非地晃着酒杯,任由酒精的清冽漫溢在眼前,像是无形的安定调剂。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和他无所相关,“徐总是想说,徐起鸣后面是焉氏,所以怕我留有余地?”
徐毓敏没说话,果然正中了焉济宸的意思。
当年轰动聿清的一场豪门联姻,徐起鸣的妹妹高调嫁进焉家,头一年就成功生下焉铭迦。
徐起鸣由此走通了教育圈的路,横稳了自己后续的高升背景。
而焉济宸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在第二年突如其来,杀得整个焉家措手不及。
焉济宸其实只比焉铭迦小了十天,可为防外界媒体的捕风捉影,焉父还是选择把他的年龄改小一年,作以二胎降临的喜讯,公布于众。
所以看似喜讯的背后,不过是累赘展露的一种方式。焉济宸曾几何时过过的生活,没人体会,没人谅解。
现在的外界只会报道时誉和焉氏抗衡时,焉济宸的手段狠戾,不讲情理,难以入耳的说辞接二连三,却从不深究其因。
焉济宸似乎习惯了,也没在意徐毓敏拘束保守的态度,只言简意赅地说明立场:“时誉从不和焉氏挂钩,但凡接触,只会是对手。”
说完这句,焉济宸的目光毫无征兆地骤转方向,目的性极强地看向了侧对面始终安静的姜漪。
这一秒,姜漪被动承受着焉济宸的目光。
她感受着那双熟悉眼眸的邃尽无底,还有在迎光时分,定然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徐徐升温的空气里擦出的那抹耀熠的光火,是只对着她的。
没缘由地,姜漪只觉得心浮气躁。
弥漫周身的空气仿佛难以寻迹地在渐渐凝滞,丝缕相迎的热度交缠,呼吸根源似被堵住,她有些难以透气。
姜漪别开了眼,她逼着自己全程忍着,不露破绽,终于熬过最后有关新项目的探讨,饭局算是圆满结尾。
饭后,刘仲廷说要顺路送姜漪,姜漪谢着婉拒了,因为酒吧那边发来的信息,需要她去帮忙,所以她还有事要做。
可就在姜漪和刘仲廷、徐毓敏打好招呼,看着他们的车驶离停车场后,早就驱车离开的焉济宸不知为何又倒转回来。
那辆车,姜漪太熟悉了,牌照早就烂熟于心,就连席卷拂来的冷气都随之裹挟起莫名的刺痛感。
无论焉济宸为什么回来,姜漪都知道这里不能多待,她必须马上就走。
然而,就在姜漪快步走进楼梯间,按下上行电梯时,“呲啦——!”重重一声,黑车猛地在楼梯间口刹车停下,焉济宸甩开车门就朝她的方向迈步走来。
恰逢此时,电梯门开,姜漪逃似的往里赶,却还是慢了焉济宸一拍,男人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后,锢住她的腰就把她往车里带。
姜漪克制了一整晚的脾气终于激过即燃,她反手就是使劲挣脱,可男女力道终究悬殊,她直到被塞进车里都没能逃开焉济宸的束缚。
“你干什么?!”姜漪面色低冷地盯着驾驶位上的焉济宸,眸底潜藏不住,即刻便要迸发的怒火一把烧过去,仿佛分秒就要将他灼化,“放我下去!”
焉济宸置若罔闻,甚至上车时就干脆地锁了车键,转头看她的目光少有地倍添别于动作的试探。
他紧紧地牵住她的手,不敢松懈的手劲里融化着他这么久来日思夜想的难舍,他怕他一不留神,她又会在他面前再度消失。
还是那句话,焉济宸笃定地说:“跟我回去。”
姜漪挣得累了,干脆不挣了,她静了几秒,含讽地笑了声:“焉总,你是酒喝多了?还是脑子不清醒?”
即便她知道,焉济宸刚刚全场都没碰酒,但她手上只有这个理由,能让她找到一个得以蒙混过关的退路。
焉济宸望着她,望着这张难以计数地在他梦里出现的面孔,脆弱抵御寒风的心此时此刻仿佛有了重新滚烫跳动的理由。
这一个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原以为她可有可无,根本不值得他花费更多精力。他不可能离了她,就不能活。
可当他太多次半夜惊醒,发现床边再没有她的身影,手机再打不通她的电话,姜漪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他的生活抽离出去,焉济宸从起初的强迫适应到最后的彻底慌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时隔多年,他再次有了不知所措的局促感。
他仿若又成了那个被留在原地,孤立无援的人,生活中的那点熹微光色也仿若在以迅疾的速度消散着,徒留给他无尽深渊,焉济宸又有了逃的想法。
可他能逃去哪呢?他无处可逃。
这也是时隔多年,他再次有了惧怕的感受。他怕她真的说走就走,再不回头。
整整一个多月,焉济宸再怎么无视,都无法遮掩想念姜漪的事实,他尽力了,可他还是戒断不了对她早有的瘾。
这回是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所以他必须见她,他要弄清,他对她究竟到了哪一步。
是姜漪今晚的无动于衷打醒了他,她的不再打扰,是真的说一不二的离开,那三年的彼此作伴好似真的可以磨灭在时光的过渡里。
焉济宸后悔了,甚至面对着姜漪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倍地越来越后悔,繁复交织的难受迫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变得奢侈。
焉济宸不能接受姜漪这样的答案,所以他必须找回她。
而姜漪根本就不想和他过多地浪费时间,车一到酒吧门口,她就抓着包甩门直接下车。
“嘭——!”的一声重甩,惊起枯枝早栖的鸟。
焉济宸解开安全带,就追下车,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反手用力一转,就把她锢进了自己滚烫的怀抱。
她的气息时轻时重,就在耳畔,焉济宸第一次置换了态度,试着拿出从未有过的妥协态度,和她说:“姜漪,听话。”
姜漪早就准备好的骂话,在听到“听话”两个字后,莫名如鲠在喉,倏然没了说出的依据。
她算什么?要他这幅样子?
她不理解焉济宸现在这样是要怎样。
她好不容易努力把他踢出自己的生活,明明刚刚剔除,明明刚刚解脱,他又这么兀自地,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是什么事都能由他所想,任他所做的吗?
姜漪被他抱得心烦意乱,想都没想就用尽力气,使劲欲要推开他,可焉济宸就是笃定了她力气不敌,反抗不过,怎么都不松手。
就算是人流如潮的街道,姜漪的怒火也是说来就来,她逼问他:“你到底松不松手?”
焉济宸扣紧她,放肆地把下巴磕在她的肩上,没听见问话似的越搂越紧。
姜漪被勒得呼吸难畅,她反复地抬手拍他,可他就是不闻不问,只管抱着她,仿佛在这冰天冻地的寒夜,他只能从她身上汲取唯独的温暖。
姜漪怒不可遏,没轻没重地一脚就踩了下去。
焉济宸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皱眉起身的瞬间,就被姜漪一把重力推了出去。
下一秒,他再想拉她,却被她不知方向,直接甩手往脸上的一个巴掌打得步伐滞愣。
“你到底要怎样?!”姜漪掌心火辣辣得疼,光速灼烧般地发烫,甚至几秒就驱赶了她指腹的冰凉。
焉济宸一动不动,就这么敛颚低头望着她,他没回她,却纵容她打了他,好似刚刚的那一巴掌不过是随风而过。
他就这么眸光凝定地望着她,眼底写满要带她走的诉求,姜漪一概无视。
鸣笛声下,临街的冷白炽光打在两人瘦削的脸庞。
姜漪挥巴掌的手越疼,十指连心牵动的寂寥难受就越发加重,甚至很快就混进滚烫血液,盈满了她的整个心脏。
她已经不敢看他了。
每看一眼,仿佛都在提醒她这一个月里,她是怎么成习惯地会拿出手机,去看有没有既定时间会打来的未接来电。
亦或者是,前三年里极少会得到回复的信息。
她花了多久的时间去适应不用满足合约的生活,去适应不用迎合他的生活,现在他说来就来,一度要她跨越先前所有难熬的痛苦。
她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可能。
姜漪再难忍,也强逼着自己冷硬地狠下心。
她从钱包里掏出张百元,根本不管面值地就拍进他怀里,划清关系又不给回头路地清楚告诉他:“麻烦你了,谢谢。”
说完,她颤抖地吸了口气,转身就往酒吧里走。
焉济宸望着那张百元,蓦地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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