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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上蓦地引起轩然大波。
沈安在他们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祖安小王子，仗着他爸横行霸道，怼人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他那一张很难让人不注意到的漂亮脸蛋，年级上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这下沈涣出事，周围人看他的眼光一时之间都变了，从以往还带着三分不敢招惹的敬畏，到现在如同看丧家犬一样的怜悯。
原来这就是人心。
面皮只是一张虚伪的掩盖物，谁知道底下装的到底是人是鬼？
沈安从厕所回来，一路上没少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强忍着心里的火气，直到回到教室，看见桌子上贴着一张被剪下来的报纸。
上头是他爸被押送入狱的背影，那个男人即便落魄到了如此境地，脊背却仍是挺得笔直，如同狂风中屹立不倒的松竹。
图片上方是刻意用水笔标红了的新闻标题：沈涣因贪污受赂落马，没收所有个人财产，大快人心！
沈安握在两侧的双拳渐渐攥紧，他撕下剪纸揉成一团扔出窗外，红着眼睛一脚踹倒了桌子，有如实质的目光缓缓扫视一圈后问：“这他妈谁干的？”
教室里一时之间针落有声。
“敢做不敢认？”沈安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无话可说，那就给您上柱香吧。”
“劝你们一天别吃饱了没事干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否则，管着管着，说不定你妈没了你都不知道。”
“沈安，做人口气可不能像你这样猖狂，”谢莉莉沉着脸开口，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扭曲，“你最好认清楚现在的形势，你看看以前上赶着巴结你的那些小弟，现在谁还会理你这条落水狗？”
她话音刚落，虞子风就在教室前门探出个头来，冲沈安招招手：“沈哥！”
谢莉莉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谢小姐，脸疼不疼？”沈安从后排走到前门，路过她的时候刺了她一句，看见谢莉莉脸上五彩缤纷的表情他就莫名很爽。
以至于虞子风那张舔狗的脸在他眼里都变得可爱起来。
“什么事？”沈安难得地冲他笑了一下，虽然笑容里并没有几分真诚可言。
“沈哥，”虞子风眉眼弯弯，“学校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烤肉店，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吃吧。”
沈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道：“行。”
这时南宴正抱了作业本从办公室里出来，将将撞上沈安和虞子风堵在门口，原本就冷得不行的一张俊脸愈发像是结了冰。
“让开。”南宴盯着沈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果然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小肚鸡肠。
“哎呦不好意思，”沈安故作夸张地往旁边挪了小小的一步，弯腰伸手道，“您这边滚啊。”
“噗——”
虞子风被他逗笑了，没忍住偏过头笑出了声。
南宴面色一沉，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良好的修养却不允许他骂人，所以最后他也只是不冷不热地扔下了一句：“沈安，你别招我。
—
沈安回到班里的时候他的桌子已经被扶起来了，地上原本散作一团的文具也都被人一一捡起摆回了原位。
一切都整洁得像是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沈安一时之间有些懵。
难不成是谢莉莉良心发现了？
他走回座位的时候听见前排的女生正和同桌小声嘀咕着：“南宴和沈安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为什么要帮他？”
另一个女生抬头不屑地瞥了沈安一眼，讽笑道：“南宴那样好的修养，又怎么会和这种野鸡计较，只是普通地帮助同学罢了。”
原来是南宴。
沈安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那样对他了。
算来南宴平时也没怎么招惹过他，却白白忍受了他接近三年的怨气。
确实是自己有些过分了。
沈安暗自想。
“谢谢啊。”他走回位置上，却没有立马坐下，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南宴的羽绒服，质地软软的，让人有种安心的踏实感，“刚刚......是我说话太过分了。”
沈安抿了抿唇，他没给人这么正式地道过歉，就连他打翻他爸珍藏了二十年的红酒时，也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爸我错了”完事。
这导致沈安这会儿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耳根子往下红了一大片，活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姑娘。
“不......不好意思。”
南宴抬起头，只看见他绯红的半张脸，像是染了红霞，被本就白得透明的皮肤衬得愈发绮丽晃眼。
“没事。”南宴回过神，收回自己的目光，冷着脸继续低头演算卷子上的数学题。
只是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在草稿纸上的同一个位置停留了良久，终究没有写下一个字。
—
下午放学后沈安跟着虞子风去吃烤肉。
他和虞子风关系也不算多亲近，就算是亲近那也是虞子风单方面的亲近。
沈安本就是习惯于独来独往的人，所以迄今为止也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交好的朋友。
他爸从小就教他，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无论朋友也好，利益也罢，只要和“永远”这个词搭上边的东西，都像是失去了意义与价值的空头支票，也仅仅只是听起来让人安心罢了。
但沈安平日里之所以刻意疏远虞子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一个让沈安感到难以启齿的原因。
高二暑假的时候，也就是今年七月份，沈安被几个小弟邀请去KTV唱歌。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唱唱歌，喝喝酒，闲来无事抽几根烟，这也就是他们这群自甘堕落的富二代子弟该做的事。
沈安当时有些醉了，那群人灌他酒的时候毫不手软，玩游戏不知怎地也总是输，最后硬生生被逼着喝了四瓶半。
再好的酒量也撑不住。
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只觉得眼前全是小星星，一闪一闪放光明。
忽地一片乌云笼罩下来。
星星不见了。
沈安在突如其来的强势压迫感下皱了皱眉，奈何眼皮太重，实在睁不开眼睛。
他以为左右不敢有人对他怎么样。
唇上突然贴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触感很软，像是果冻。
沈安不自觉地撅了撅嘴，他有些渴，身体也热，如今这东西倒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
有什么东西趁着他张嘴之际溜了进来，滑滑的，像是游鱼灵活嬉戏于他的唇齿。
“唔。”
口腔中的空气渐渐被侵占，沈安有些呼吸不过来，鼻子里发出一声难受的嘤咛。
原本细水流长悠游自得的闲鱼在一瞬间化身变作了洪水猛兽，搅得沈安就连睡觉也不得安宁。
沈安纤长的睫毛无措地眨了眨，只想快点从这个奇异怪谲的梦中醒过来。
他真的要窒息了——
沈安蓦地睁开眼，从荒诞的梦中惊醒。
近在咫尺的是虞子风初显轮廓的俊朗眉目，他的耳朵很红，眼睛湿漉漉的，表情活像是偷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小狗。
沈安脑子懵了。
所以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他不愿、也不敢去细想，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了一句：“你们唱完了？他们人呢？”
虞子风愣了愣，眼里迅速地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很晚了，他们先回去了，我......我正准备叫醒你。”
“噢。”沈安强装镇定地起身，拿起一旁的书包与外套，不敢再看虞子风的眼神，“那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好。”虞子风的脸隐在晦暗的灯光之下，看不清楚表情。
一直到现在，沈安都不知道虞子风那天是真醉还是装醉，明明没喝多少，却偏偏有胆子干出这样的事情。
那种粘腻的，唇齿相缠的感觉像是梦魔一样缠在沈安的心间，以至于他一看见虞子风，就总是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别扭感觉。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现在这样。
“沈哥喜欢吃什么？”虞子风围上围腰，站在冰柜前挑菜。
沈安习惯了当少爷，心安理得地使唤他夹东夹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偏偏虞子风没半点不耐烦，手上端着个沉甸甸的盘子，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满足笑意。
“沈安？”
突然有人站在了沈安背后，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标志性的不耐烦语气。
沈安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脸上堆满笑转过身，看着顾燃面上微微诧异的神情假客气道：“原来是顾总，真巧真巧。”
“是挺巧，”顾燃眯了眯眼，将锐利的目光转向虞子风，“这位是？”
“我小......呸我同学。”沈安口中的“小弟”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及时止住话头，礼尚往来地把目光抛向站在顾燃身侧的男人，“顾总身边这位是？”
那是一个格外好看的男人，看上去和顾燃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眉目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一双瑞凤眼弯弯的，含着一汪温柔的笑意。
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模样。
“江珩之，”顾燃放缓了声音开口，语气里的那股不耐烦奇迹般的消失了，“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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