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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有顾白父母的照片，宋恪看到顾白父亲的名字是“林松和”，母亲的名字是“顾音”。
所以顾白是随母姓的……宋恪觉得林松和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又实在想不起来。他学顾白的样子把花放好，说：“叔叔，阿姨好。”
“这是宋恪，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现在的队友。”顾白说。
“那，你们说说话，我去外面等你。”宋恪面对顾白的父母无来由地紧张。
顾白点点头：“好。”
走到外面的小道上，宋恪仍然在回想顾白父亲的名字。他一定听过，而且听过不止一次，否则不会觉得这么耳熟。
想到顾白家跟自己家都在西山，宋恪灵光一闪，拨了他爸的电话。
“喂，小恪？”
“老爸。”宋恪开门见山，“你认识林松和吗？”
“林松和？认识啊，松音以前的董事长。”宋衡说，“但林松和已经去世两年了，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呃……没什么，你方便跟我讲讲吗？”
宋衡沉思了一会儿：“我只知道他是肺癌去世的。当时我们跟松音有个项目在谈，林松和突然病重，松音内部出了很多乱子，最后项目没能谈成。我记得在家里跟你妈妈说过这件事。”
宋恪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问：“什么乱子？最后怎么样了？”
“据说是资金链断了，账面上出现四千多万的亏空，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林松和差点被起诉坐牢，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笔钱补上了这个窟窿，再后来林松和去世，公司重组，第二年被你知道的那个互联网巨头并购了。”
宋恪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在商界引起不小的轰动，当时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松音被收购的新闻，只是他没想到背后那个签字的人很可能是顾白。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那段时间顾白状态那么差……
“老爸，其实……”宋恪胸口闷闷的，“我认识林，林叔叔的儿子，我们是朋友。”
“是吗，我见过那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不过看起来比你稳重多了。”宋衡说，“我记得叫……顾白？应该是顾白，他跟他妈妈姓的。”
宋恪没想到他爸居然认识顾白，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说起这个，林松和跟他夫人也是一段传奇。”宋衡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传奇……”
“大人的八卦就不告诉你了，你不是认识顾白吗，有机会让他讲给你听。总之是很不寻常的故事。”
“爸你……”宋恪对这种故意吊人胃口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宋衡对他的不满视而不见，反而愉快地说：“没别的事我开会去了，有空回家吃个饭，你妈妈很想你。”
挂了电话，宋恪对着手机吐了吐舌头。他妈才不想他，上次好不容易有两天空闲假期，他打电话回去居然被告知“我跟你爸爸明天要去东京度假，你别回来了。”
不过宋衡的话还是在宋恪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顾白当时的反常举动，想必一定和家里的事有关系。
日近黄昏，顾白出来的时候，宋恪正在翻看当年的新闻。
商界新闻不比豪门八卦，网上都是千篇一律冷冰冰的报道，跟宋衡说的差不多。松音集团现在已经不存在了，顾白的名字甚至没有在这些新闻里出现过。
宋恪暂时不准备直接问顾白，而且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夕阳在顾白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从墓园深处走出来，像一棵挺拔的、静默的树。
“回去吧。”顾白走到宋恪身边说。
“你还好吗？”宋恪问。
他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顾白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但没想到顾白说：“我有点累，回去拜托你开车了。”
宋恪愣了一下，“啊，好。”
南山远离市区，离AYW基地有两个多小时车程。顾白坐进副驾就闭上了眼，靠在座椅上休息，。宋恪心里想着事，便也没有跟他说话。
驶进市区，路上渐渐变得拥堵，车子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是天黑。
顾白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望着窗外长长的光河，说：“谢谢你今天陪我。”
“客气了。”宋恪开着车，没有回头。
“之前我说，两年前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没有关系，现在你应该能相信了。”顾白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相信……”
音响里放着国外某个乐队的新专辑，宋恪抬手关掉了音乐，车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去找我那天……我爸下了病危通知书，我正要去医院。其实本来可以和你好好说清楚的，但我当时心里很乱，对不起。”
宋恪想起那天，他二话不说打了顾白……
“是我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不知道你……”
顾白勉强牵起嘴角，摇了摇头：“然后没多久他就去世了，我忙着处理公司和家里的事，新接手的FG也有很多问题，就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解释。再后来你也知道……”
宋恪听着顾白的话，总算是摸到了真相边缘，只是这个真相似乎比他想象中沉重得多。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顾白没有提起。
“你是不是还是想问我为什么去FG？”顾白猜到了宋恪的想法。
宋恪支吾着点了点头。
“宋恪。”顾白无奈地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心里有事都会表现在脸上？”
宋恪怔住了。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原来顾白看得出来？
“所以……能告诉我吗？你明知道我很在意这件事。”
“为什么在意，很重要吗？”顾白突然变得较真，看着宋恪问。
宋恪咬了咬牙，“重要。”
“其实很简单。”顾白移开目光，“因为当时我急用钱，FG可以帮我。”
“因为钱？”宋恪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接着突然想起江知远提过的天价签约费和今天宋衡说的松音集团账面上四千万的亏空，“你缺钱跟我说啊我也可以……”
“宋恪。”顾白打断他，“我知道你拿得出来，但我不能跟你开口。”
“为什么不能我们不是朋友吗？”刚好前面红灯，宋恪猛地踩下刹车，两个人都被惯性重重摔了一下。“何况只是借，为什么不能跟我开口？”
“你不明白。”与宋恪的激动相反，顾白很冷静。
“我确实不明白。”宋恪有些窝火，“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顾白微微叹了口气：“对你来说只是一笔钱，一个数字。对我来说不止。”
“你这人……”宋恪说不出话，砸了一下方向盘。绿灯亮起，他把车开出去停在路边，“下车。”
宋恪也不知道下去干什么，但他现在确实没办法平静开车。一想到顾白加入FG的原因居然是钱，他的火就从脚后跟直窜到头顶。
在宋恪从小到大的认知里，钱是最不应该成为问题的问题。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在路灯下影影绰绰。宋恪烦躁地摔上车门，点了一支烟。顾白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与宋恪无声对视。
尼古丁的安抚聊胜于无，宋恪吸完一支，还想点第二支，但看见顾白皱了一下眉头，最后还是把烟放回了口袋。
“谈谈吧顾白。”宋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发火。
“谈什么？”顾白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深沉。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是朋友？”宋恪往前走了两步，“我什么都跟你说，连恐高怕黑这么丢脸的事都告诉过你，你呢？你有对我坦诚过吗？”
顾白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比较注重隐私，我也没准备打听你的秘密。但是作为朋友，至少，至少你遇到困难需要帮忙的时候应该想到我吧？”
宋恪忍着不生气，但音量控制不住地越来越高。
“正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才不想给你添麻烦。”顾白说。
“你不想给我添麻烦？你他妈在FG就是我最大的麻烦！”宋恪还是生气了，“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帮不了你，所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连被我误会都懒得解释，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幼稚，不懂事，不讲道理！”
“宋恪……”顾白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比较习惯自己解决问题。”
“你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出卖自由？”宋恪冷笑了一声。
顾白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似乎想安抚一下宋恪，最后却还是在半空中落了下来。
“我承认，我当时有欠考虑。”顾白垂眸说。
见他这样，宋恪的火消了一些，问：“所以那四千多万的窟窿真的是你补上的？”
顾白点头：“两年的签约费，加上家里能挪用的现金。”
宋恪无话可说，当时的顾白也不过十七八岁，从理智上来讲他的做法已经足够妥善，从感情上来讲宋恪仍然无法接受。
而且以顾白的性格，FG愿意在那个关头提前支付高额签约费，顾白为了感恩，也一定会全心全力带队走完两年，哪怕中途有别的俱乐部愿意为他支付违约金，他也不会选择离开。
这件事从顾白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是无解的，时间不能倒退，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气死我算了。”宋恪越想越烦躁，“亏我还以为是我犯了错不自知惹到了你，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月。结果居然是因为这个。”
顾白的表情变了变，终于抬手放在宋恪肩上握了一下：“我说过永远不会讨厌你。”
“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作数哪句话不作数。”宋恪毫不留情。
“以后都作数。”顾白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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