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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前一天晚上，宋恪难得有一丝紧张。他不是第一次站上ACC决赛的赛场，却是第一次和顾白一起。
训练室里，陈越绕着几个人的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双手合十祈祷各路神仙显灵。
夏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念念有词，面前屏幕里是白天的训练赛录屏。
顾白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窝在沙发里摩挲着手里的保温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恪被陈越绕得头晕，敲敲桌子说：“你能不能别晃了？”
“我心里没底。”陈越停下来说：“你不觉得咱们今年打得太顺了吗？”
“所以呢？”宋恪不是很懂，“FG没了，PEG决赛掉链子，当然打得顺。”
说“FG没了”的时候，顾白抬起头轻叹了口气，说：“我还在这儿呢。”
“呃……”宋恪抓了抓头发，“我的意思是今年竞争小，不要自己吓自己。”
夏晖也表示同意：“其实我们今年占了分组的便宜，跟Swan对上的次数不多。能不能保送世界赛就看明天了。”
陈越再次双手合十：“千万不能输，我不想再去打一轮亚洲选拔赛。”
“闭上你的乌鸦嘴。”宋恪一巴掌呼在陈越脑门上，“再说一个输字先杀你祭天。”
“不说了不说了。”陈越护着头跑到顾白身后躲起来，嘟囔道：“你媳妇越来越暴力。”
“媳妇”两个字显然取悦到了顾白，碍于宋恪脸皮薄又爱炸毛的性格，顾白至今没有当面喊过类似的称呼。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说：“你跟我告宋恪的状……是不是找错人了？”
陈越愣了一下，转身给宋恪鞠了个躬，又给顾白鞠了一个，说：“谢谢你们，我一点也不紧张了。我现在只想赶紧打完放假离开这个充满恋爱酸臭味的地方。”
宋恪摆摆手说不客气。
ACC举办了十年，规模一届比一届盛大，可以容纳两万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几十台高清摄像机环绕舞台，中间的巨大屏幕正在播放八强比赛至今的精彩片段。
Swan粉丝和AYW粉丝各占一边，红色和紫色的灯海把现场变得像一个巨大的party。
“放平心态，咱也不是第一次进决赛了，先前几场对上Swan都是赢多输少，不用怕他们。宋恪你稍微注意一下，跟周冲交手不要上头，适当退让不丢人，我们要的是最终的结果……”
检查完外设出来，张桥跟在几人身边絮絮叨叨。
“陈越也是，注意大局，不要太冒进。夏晖保持正常水平就好，千万别紧张，你一紧张就犯错，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听顾白的，顾白嗯……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别让宋恪带跑，他浪归他浪，你一定要稳住……”
“教练。”陈越打断张桥，“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说了不说了，还有半小时，你们自己调整一下。”
几个人说着话走到休息室，没注意到门口阴影处站了个人。
那人原本靠着墙，看见顾白后直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
“队长。”
舞台上的喧嚣隐隐传来，走廊里并不算安静，这声队长却异常清晰。
几个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过去，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罗子渊原本的身材就不算健壮，经历一系列变故后愈发瘦削，两颊和眼眶甚至都有些凹了下去，呈现出一种不符合年纪的阴沉。
宋恪最先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挡在顾白身前，问：“你怎么在这里？”
罗子渊笑了一下：“托你的福，一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来见一见我的队长。”
说完他看向顾白：“队长，好久不见。”
顾白按着宋恪的肩把他拉回自己身边，声音平静如水：“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们今天还有比赛。”
“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罗子渊叹了口气，“几分钟也不可以吗？”
顾白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回头对陈越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马上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宋恪，正准备说什么，被宋恪抢先道：“我不进去。”
陈越和夏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前因后果，但知道罗子渊吸过毒，不会是什么善茬，闻言也都没有动。
罗子渊嗤笑一声：“搞得我会吃了他一样。算了，你们想听也可以。”
他走到顾白面前，仿佛在观察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说：“这一年我想了很多事情，唯独有一件想不通。”
顾白没有接话，连目光都是淡漠的。
隔壁Swan检查完外设回来，路过时疑惑地看向这边，周冲停下想问什么，宋恪对他摇了摇头。
“行吧……有事叫我。”他拍拍宋恪，带着人进去了。
罗子渊旁若无人，始终审视着顾白。
“想不通什么？”顾白终于问。
“我想不通，从你加入FG，再到你离开，整整两年时间，有没有一天真正把自己当作FG的一员，或者说真正把我们当作你的队友？”
罗子渊问完，宋恪第一个没忍住：“艹，这是什么屁话。”
顾白拦了一下宋恪，反问罗子渊：“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罗子渊自嘲般摇了摇头，“FG对你来说只是一块跳板，甚至一个牢笼。我，老贾，苏九，在你心里屁也不是。你送我进去我无话可说，算我自作自受我认了，但是你凭什么不让苏九打最后一场比赛？你明知道他更想在赛场上退役。”
罗子渊越说眼睛越红，表情也渐渐狰狞，“还有，如果不是对面玩阴招泼你脏水，老贾不会一时冲动去碰高压线，但你呢，他被禁赛之后，你有为他说过一句话吗！”
说完他环视一圈，目光从宋恪、张桥、陈越和夏晖脸上一一扫过，冷笑一声说：“没有哪支队伍可以一直辉煌下去，等到AYW落魄那天，希望顾白还是你们的好队友。”
“操，我他妈真听不下去了。”陈越骂骂咧咧地挤到前面，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傻逼和白眼狼不能共存，今天真他妈开眼了。还想挑拨我们队内关系，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傻逼吗？”
“陈越。”顾白把陈越拉回去塞给夏晖，“这里有监控，别犯傻。”
说完他似乎都懒得看罗子渊一眼，皱了皱眉问：“说完了吗？没别的事我们要准备比赛了。”
“顾白！”罗子渊突然一步向前抓起顾白的衣领，同时宋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他妈放开他！”
“宋恪！”顾白的警示随之而来。
罗子渊无动于衷，咬着牙恶狠狠问：“你到现在还是看不起我对不对？你亲手断送我的职业生涯，至今没有过一丝愧疚，对不对！”
“对。”顾白迎上罗子渊的目光，一字字道：“我问心无愧。”
“你去死吧！”
变故发生的时候，谁也没看清罗子渊挥来的拳头里为何会藏着一枚刀刃。
他从上到下挥向顾白的脸，宋恪出于本能上前阻拦，而顾白为了保护宋恪伸出手臂抵挡，前后不过短短两秒钟，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白袖子上已经晕开一大片血迹。
宋恪看见伤口，瞬间眼眶通红，怒骂一声扑向罗子渊，却被顾白死死抱住。
“不可以！宋恪，你也想被禁赛吗！给我住手！”
宋恪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恐惧和愤怒，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应该听顾白的话，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没事宋恪。”顾白忍着痛安抚他，“千万别做傻事，听话。”
宋恪眼里滚出一大颗眼泪。顾白的伤口让他想到许多不好的事，他极度想要不管不顾地和罗子渊同归于尽，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不能让顾白失望。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我一定，”宋恪看向罗子渊，“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罗子渊笑得极其阴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亲爱的队长尝一尝，被迫离开赛场的滋味。”
“你不要再侮辱队长这两个字了！”一直咬着牙挡在陈越身前的夏晖哽咽着喝斥：“你根本不配，你不配站在赛场上，更不配当顾白的队友！”
几名保安适时出现，大喊一声向这边跑来，看到情况后二话不说架起了罗子渊。
“我跟你们去调监控。”张桥站出来，“我的队员没有动手，他们还有比赛，先让他们回去准备。”
程书书领着赛事组的人也过来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挡在顾白身前问：“你还好吗？”
“没事，伤口不深。”顾白说。
受伤的是右臂上部，伤口大概十二三厘米，虽然没有伤及筋脉，但流了不少的血。
程书书确认过顾白的手没事，转向赛事组的人严厉道：“现场安保为什么会放带有管制刀具的人进来？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我的队员没有触犯任何规则，如果因此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举办方难辞其咎。”
赛事组的人也很头大，决赛现场发生这样的事，传出去势必会成为ACC历史上的一大丑闻。
“事已至此，我们不会逃避责任。当务之急是比赛无法取消，我们最多只能推后半小时，希望你们尽快决定是换替补上场还是……”其中一个负责人看了一眼顾白的手臂，叹了口气说：“非常抱歉但请你们理解。等比赛结束，我们会彻查此事。”
场馆里两万多名粉丝热情高涨，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还有无数观众守在屏幕后面等待着这场一年一度的盛事。负责人说的没错，除非AYW弃权认输，比赛必须要进行下去。
僵持之中，听到顾白说：“我可以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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