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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
仆人见状，急了：“快点，等会儿被发现了。”
叶凌道：“我不需要你救。”
仆人：“那你要谁？那个眼睁睁看你上祭台的师尊？”
“灵芝，别傻了。”
叶凌奇怪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仆人站在原地，皱着眉毛，最终道：“因为我能救你。”
海边，洛轻尘与灵山子说着话，礁石后面，仆人猫着，尽数听去了。
仆人道：“他是真的想让所有人死，那个仪式只是一个复刻，复刻几百年前发生过的事。都是见血，只要复刻成功，换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叶凌垂眸看向他，重复道：“……换一个人也没关系？”
“灵芝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就算是洛轻尘也是让你死，我救了你，让别人死，虽说好不到哪里去，对你来说却是坏不到哪里，不是么？”
“都一样的。”
他语气强硬起来：“快点下来，跟我走！”
叶凌站起来，退后几步，把袖子扯出来，漠然看过去：“怎么一样？”
“只要是我，一切都有变数。”
“可是那个渔民，在被你挑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必死无疑了。”
仆人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你说我图你什么，都是男人，不说破彼此都留些颜面，我也想了很久，最后我能救你，我就救你了，这又有什么错处？”
“我之所以站在这个祭台上，是你送上来的。你想把我接下去，接到……”
叶凌抬抬下巴，目光扫过海岸边的尸体，他一刻钟前还活着，以为自己只是跳祭祀舞，可现在淌在水里。
被人当了替死鬼。
叶凌看着他道：“接到泥里，届时……”
他一笑，发髻上缠着的三道白纱被风吹拂，越发显得难以接近。
“我说了，你可能不记得，我再重复一次。”
仆人胆战心惊，他怎么知道的？在他偷听到那俩人的话后，他就想出了这个方法，只要灵芝怕死，被他接下来。
那个渔民的死，只会是他不得已的安排。而灵芝也会因这人的死惶惶不安。
这样他们才能在一起。
玉石再完美，那也是高不可攀，是又爱又恨的明月。只要让它碎掉、缺一个角，随便怎么的，总之就是残缺，就是难全之憾，变成臭水沟里被人遗落的明月?。
届时，他再捡起来，即使带些污渍，那也是他一个人的了。
小道士站在祭台上，白色纱衣，衣袖上暗纹繁复，那些银丝借着血光辉映，竟如同一身嫁衣一般。
仆人最是遗憾，为何祭祀服装不是红色，这样他跳下来，他接住，就接住了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此时，遗憾再也没有了。
那新娘子却眉眼凝霜，好似隔在云端，看他犹如看尘间的烂泥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也别想占我便宜。”
楚河汉界，再无交集。
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令他不由自己握紧了拳头。
新娘子却分毫不让：“你真让我恶心。”
祭台摇摇晃晃，叶凌看过去，竟是渔民争先恐后要上来，口中还喊着将他扔海里去。
异变令他们失控，被一股“只要把从海边来的怪物扔进海里，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念头，他们乞求着、恐吓着、怒骂着、诅咒着……
他们想让叶凌屈服，想维持住表面的光鲜，他们想要的很多，仿佛是欲望的结合体，不停地吞噬着一切。
有孩子的哭声，说什么“踩痛了我”，他们置若罔闻。
叶凌将木枕放在一旁，握紧手里的匕首。就在这时，游鱼汇聚、扩大，最终成为一条透明的、巨大的鱼。
那鱼叫了一声。
渔民们便已吓得腿软，倒在地上，六神无主地道：“来了、回来……”
叶凌站在原地，他捡起地上的清梦枕，看着从礁石后走出来的洛轻尘，咬牙切齿道：“第二次了。”
系统：“？”
系统想起之前那一次，洛轻尘围观叶凌受困，最后狠不下心来，又挨骂又得多等几天才来了第二次场景复刻，不由叹道，真是吃力不讨好。
洛轻尘看也没看他，直接往山上走。叶凌抱着枕头跟上，踢开渔民们挣扎的手，满耳朵都是他们的呼痛声。
“我不是……”
“那是我的肉，不是白玉团……”
“有谁来救救我……”
“我错了我错了！”
洛轻尘提剑往前快走，他甚至忘了自己可以御剑。叶凌远远跟在他身后，好几次差点滑倒，再累到快要晕过去时。
洛轻尘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座宅院前。
那宅院屋檐檐角坠在四方铃，经年风吹雨淋，已然布满锈迹。如今狂风大作，竟是半点声响也无。
鬼气森森。
叶凌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抬头，洛轻尘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叶凌：“……”
系统：“真的不进去？”
叶凌将匕首握着，重重叹一口气，跟了进去。庭院深深，树木黑黢黢地压下来，廊中腐叶堆叠，踩上去，不是清脆的声响，反而带了股腐烂的粘腻感。
叶凌跟着洛轻尘那道白色身影，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十八线.小主播最讨厌的就是恐怖游戏了嘤嘤嘤！
好在洛轻尘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回头，一切还可以忍耐。
叶凌越走越觉得此地甚是熟悉，路过一处回廊时，洛轻尘的身影顿了顿，叶凌瞬间想起来，这不是洛轻尘打翻汤水，遇到小侍女的地方吗？
如此一想，竟是旧地重游，心中不免就少了些害怕。
等洛轻尘进了院子后，叶凌面无表情地想，哦这不就是他……小侍女死了的那个院子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哦，你来了。”
“还带了个人。”
洛轻尘看向叶凌，叶凌摸摸鼻子。
“不过几百年了，是该有几个朋友了。”
洛轻尘只当做没听到，抬剑一劈，顿时漆黑幽冷的院落犹如被划破的水面，露出了一个雍容华丽的房间。
灯火通明，贵妃椅上躺着一个人。那夫人满面病容，胸膛早已不再起伏。一旁坐着一个老人，正是那日领青年人去山顶求洛轻尘的老人。
可他不再古板，一双眼睛幽暗，有了枯木回春之兆：“我的好儿子……”
叶凌：“！！！”居然是海山！
表世界，里世界，还有这换壳子枯木回春。叶凌不由得对原本是经营男色的页游有了一点点改观。
老人手里托着一个水球，目光粘在上面，里头妇人对镜簪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嗔视了他一眼。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洛轻尘面无表情：“是么？”
“还真是感天动地。”
完全蒙在鼓里的叶凌：“？”
直到他看见海山将手指递进去，被夫人咬了一口后，顿时就不好了。
那手指咬一口就见骨了。
洛轻尘他娘的牙一直这么好使吗啊啊啊！
海山怜惜地看着球里的夫人贪婪地咀嚼自己的肉，他身边还躺着一具被他忽略的尸体。
“我一直都厌恶你，却不能亲手杀了。后来她走了，这些年里，我突然有个念头，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有几分像她……”
“几百年了，这世间记着她的人，恐怕只剩下你我了。”
“哦，不对……”
海山从椅子下踢出来一具尸体，是那个陪老人一起上山的青年人，嗤笑道：“就凭他也配……”
叶凌发现洛轻尘一直在等着，也许在等一句关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
海山痴迷地看着水球中的妇人，尽管对方只是一只长着死人相同的脸的怪物，可他依旧展现了属于自己的柔情。
“妇人”进食被打扰，龇牙警告似的看着他。
海山道：“她可真好看。”
他怅然般地瘫坐着：“来吧。”
洛轻尘开口：“娘与你是青梅竹马，成年后相恋，九死一生地把你从海里救回来，就一直缠绵病榻。”
“你刚开始打她耳光，后来她心冷了不再依恋你。你逼她吃白玉团，她不吃，你便设法骗她吃下去。后来她谁也不相信，只能信一个小孩子……”
“你命是她救的，岛主之位是娶她得来的……”
“她被你折辱而死。”
洛轻尘：“你死不足惜。”
海山：“原来是这样……”
他不舍地看向一旁的尸体，手伸出去，却落在她的衣袖处，还是像她活着那般，怕惹她发脾气，骂一声废物。
原来他们也有好时候。
尽管他不承认这些，却也只能在唤起的记忆里嫉妒沉沦，真是好时候。
一道狭长冷艳的剑光划过，烛火一晃，海山脖颈上一条血线呲开，鲜血涌出。他看向那具尸首，手想往前伸，去握住，眼前却有一个少女，头发拢在一侧，笑吟吟地道：“我在洗头发，没空跟你玩闹。”
他想，我可有空了，我可以等你有空了。
却听得另一道青春男音应道：“谁要找你玩闹，你洗头发，要帮忙不？”
竟不是他。
老人的手垂落。
水球里的怪物正忙着咀嚼余味，连头也不曾抬。
又一道剑光，水球破了，淌了一地的余污。
叶凌在那冷漠的目光里，问道：“你要杀我吗？”
他微微仰着脖子，露出致命之处，怀里还跟宝贝似的抱着木枕，扬声道：“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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