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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空间可见性地扭曲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又恢复原状，叶凌听见一道呼吸声，微弱、断断续续。背景音嘈杂，一个字眼钻进来他的耳朵。
——祭祀。
洛轻尘被抓去祭祀了。
叶凌胸膛起伏，然而脚下已经动起来，他费力□□，往下跳的时候脚崴了一下，顾不上许多。连忙起身，拖着跛脚往洛九泉住址跑过去。
他穿过几个岛民，无数景色往后飞快褪去。运用着几乎没有的运动能力，努力奔跑。
有时候他都弄不清梦境与现实，页游与现实。
如果是在游戏里、如果是在梦境里，为什么他的心跳如此激烈？
简直就像是要透支他余生所有的炙热心跳。
他一边呼唤着洛轻尘的名字，一边忍不住流下泪水：“洛轻尘，你在哪儿？！”
耳边，都是洛轻尘所在之处的环境音。
突然，洛轻尘小声道：“……叶凌，别来了。”
叶凌停下步子，撑着膝盖，喉间火辣疼痛。
他从来冷淡自矜的师尊，木然吐出几个字：“让我死吧……”
背景音里唢呐声声，不是成亲那般喜庆，也不尽如死丧葬那般凄凉。那是一道悲凉的乐音，仿佛联通了神意。
是神悲人性颠覆无力为继。
是殉道者执行刑人化作灰烬的战意。
一切都是命运，神累了，洛轻尘也倦怠了。
千年，他见过了多少次重复的风光，又经历了多久的自弃与厌世。世界上唯一的怪物，挥剑的手垂下，不再贪求所谓的正义与意义。
既然一切都是虚无。
都是求不得。
他只想抓住这千年来，唯一的机会，去沉入永无之乡。
去归于虚无。
他不想干了。
叶凌抹了把眼泪，说：“你不想……”
系统打断他：“他听不到。”
是的，洛轻尘听不到这些。他躺在黑暗中，如婴儿般蜷缩着，闭上眼睛。在一片亢奋的祭祀背景音里，沉入黑暗。
叶凌笑了一声。他笑得仓促，唇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就被抿平。
景物再次被他甩在身后。
洛九泉看着推门进来的青年，他耳朵渐渐，手臂上还有蓝色鱼鳍：“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
门突然被敲了一下。
叶凌一手扼住洛九泉的脖颈，张开五指，指甲锋利透明抵在洛九泉脖颈侧面，低声威胁：“你知道该怎么做。”
洛九泉连忙点头。
外头响起岛主的声音：“九泉啊，不是我不疼你啊，只是小雨比你更适合……”
洛九泉瞳孔一缩。
身后叶凌道：“他是故意的。”
洛九泉往后看了看，奈何动不了，听青年声音，总觉得有点熟悉，此时也将叶凌话听进去了。
他答道：“我知道了。”
外头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这孩子就是倔，还不让我进去，你和小雨素来关系好，谁当不是一样么？”
叶凌：“打发他走。”
叶凌又提示道：“说点不开心的。”
洛九泉沉思道：“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岛主你先请回，下次我再来……”
岛主又道：“那你可不能跟小雨置气啊，他可是要当岛主的人了……”
洛九泉道：“岛主为什么讲这个？”
“我也是为你好，要知道那刑法磋磨人起来，真是……”
洛九泉已经了然，闷声道：“我等会儿就去找他说清楚！”
门外岛主得了这句话，笃定洛九泉要找欧阳雨算账，终于满意离去。
叶凌松开了洛九泉，下一秒却被洛九泉摁在桌子上。
“你是什么人？”
叶凌无趣回道：“我是你梦中人。现在你是否找到了答案呢洛九泉？”
“岛主之位从现在你们就在抢，但几年后，你们彼此疏离，那岛主还稳稳当当地坐着呢。”
“你不是蠢货，醒来吧。”
叶凌右手陡然一沉，抡一柄锤子，反手砸向洛九泉。他已无心等待洛九泉回答，如若可以，他甚至想直接飞到洛轻尘身边。
失重感传来。
梦境主人自保离去，梦境紧接着极速坍塌，黑洞洞地的空间里。
洛九泉的记忆作为背景音穿插而过。
“哥哥。”
“哥哥你痛不痛？”
听声音像是在海面，狂风卷浪，青年人哭泣着，撕心裂肺，一遍又一遍问着：“疼不疼哥哥？”
叶凌是被人拍醒的。洛九泉蹲在他身边，收回了手。
小道士还沉浸在梦境坍塌时的那句话，下意识问洛九泉：“欧阳雨死过？”
洛九泉眯了眯眼睛，“嗯”了声。
他继续道：“我们都死过。”
“我们”是指具体两人，还是整个岛民？
叶凌起身，将清梦枕收进乾坤袋：“怎么活过来的？”
“岛主说那是神迹。”
“我们是到达过死岸的人。但是鱼骨沉海，产生一股巨大力量，将我们从死岸拉扯了回来。”
叶凌已经走到了洞口，闻言道：“你们是蓬莱岛的人？”
“是。”
洛九泉叹了一口气。他跟在叶凌身后，继续道：“洛轻尘，我也见过。”
叶凌：“现在我要去找他，你要跟上吗？”
洛九泉看了眼洞口外面的阳光，“嗯”了声。
两人一路前行，洛九泉喘气给叶凌讲了讲死岸。又是一个游戏设定，死岸用洛九泉的话来说就类似于死者灵魂将要去的地方。
在现实世界，这个被成为彼岸。
但在现实世界里，彼岸连接着轮回，也象征着循环往复的死亡与新生。
而页游里的死岸，更像是上帝之眼，跌落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每一刻都是寒冷痛苦与孤寂。
灵魂仿佛被沉在一片欲海中。
被欲望之毒洗骨伐髓。
鱼骨沉入，又上浮，冲力带着尸体与灵魂上浮，破碎的脏器、腐烂的身体，都可以掩盖在类人的表象下。
唯独到了晚上，所有欲望清算，人人都是腐朽污浊的蜥蜴。
这样看来，其实不过是换了一层地狱。
直到两位神使到来。
地狱有了一丝光亮，那是希望。
“神明会眷顾我们的。”岛主是这么说的。
叶凌道：“你们的神明，另有其人。”
是海山。
非人类的邪恶的海山，化作这个岛屿的神?，像甩也甩不掉的阴冷蛇类，竖瞳仅仅盯着洛轻尘。
叶凌继续道：“你们会把祭品放在哪里？”
此时两人已经混作岛民，加入祭典。
洛九泉面上是黑色面具，用手指了指供桌上的酒菜。
叶凌声音沉下来：“没有活祭？”
洛九泉领会到他的意思：“应该不会，洛轻尘明面上是大神使，岛主没必要当面把神使杀了，这说不过去。”
叶凌还是处于全知视角。
然而除了微弱呼吸声，和嘈杂背景音。
再无其它。
两种声音相叠合，洛轻尘就在这里。
岛民入座。人人都是戴着面具，一个戴面具的人道：“今天是我们翘首以待的祭典。大家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祭典么？”
此言一出，惹得岛民纷纷不快。
叶凌问道：“上次的祭典是什么？”
洛九泉沉默了一会儿：“弑神祭典。”
“少数人参加，我不够资格，后来听人说的。”
“杀他还要通知一下？”
洛九泉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另外一位神明。”
另外一位。
海山。
叶凌明白了。海山撺掇着这些岛民杀了大鱼，结果大鱼是被杀了，白玉团家家户户都有，但是有一小撮人翻车了。
他们死了。
由于大鱼的原因，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
难怪岛民闻之变色。
岛主继续道：“哎，好了好了，这不是又迎来第二次吗？”
“上一次有纰漏，这一次可是有神使支持不是么？”
说到神使，底下人立刻不乐意了。
“哎，那神使什么时候合礼？”
此话一出，岛民纷纷符合，不同面具下，眼睛年轻苍老不一，却折射出如出一辙的欲望光芒。
叶凌皱了皱眉：“什么是合礼？”
洛九泉咳了咳：“你我成亲就是完成神谕。一个凡人怎么能独占神使，神使是所有人的……”
叶凌：“……”
拳头硬了。
岛主：“神使那事儿往后挪挪，这里有个叛徒，稍后诸位自便。”
不一会儿，有人抬出一个巨大的笼子来。将笼子上的红布扯了，欧阳雨穿着一身单薄红袍，眼睛上系着一节红布。
面色惨白，倒有几分文弱美人的意思。
底下岛民眼神下流。
有一人戏谑道：“待洛九泉回来了，容他先来，两人斗了这么久，合该他早些得到抚慰。”
欧阳雨闻言往后摸索着退了退，红布被眼泪浸湿，四下凄惶探看，然而视野里只有窄红一片。
叶凌将洛九泉握着酒杯的手掰开，镇定道：“冷静，待会儿你趁乱去救他。”
洛九泉咬着牙，下颔骨紧绷：“你呢？”
“我？”叶凌将酒杯放下，目光逡巡着场地，“我找我家师尊。”
“嗯？”
“大神使。”
一个纸扎的鱼模样的神龛被岛民抬了上去，放好。
一旁还有一个小桌子，上头放着一把鞭子。
叶凌看着。
岛主：“稍安勿躁！打神鞭神龛一副，愿者上台。”
正对着台上的一人，拿下面具，露出海山的样貌，带着笑意看着台上的神龛。
叶凌心下一突。
岛主拿着鞭子，狠狠一鞭下去。与此同时，全知视角下的叶凌，明确地捕捉到了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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