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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
一时之间方知意竟然不知道是该诧异贺洲对自己的称呼，还是贺洲抛出来的那个问题。
相框窄小，却承载了方知意这些年来所有的回忆。
背景的游乐园早因为设施陈旧拆除，照片的三人如今也只剩下方知意孤零零一人。
顺着贺洲视线望去，八岁那年的记忆也被勾了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方知意已经将相框反扣在桌上。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向贺洲解释时，门外已然传来一阵不轻的脚步声。
篮球声伴着少年喘气声，透过门缝看见方知意屋里的贺洲时，宋铭面色一变。
“你怎么在我家？”
语气谈不上友好，明显是不欢迎人的态度。
或许是宋铭口中的“我家”提醒了方知意自己也是外人的事实。
他讷讷张了张口，想解释。
然而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我来给小意送作业。”
调整好情绪的贺洲又恢复到往日温煦谦和的模样。
他垂首，在方知意发顶轻揉了下，笑得温和：“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回方知意没来得及避开，贺洲已经先收回了手。
从宋铭身侧越过时，不可避免收获了少年一记冷笑。
“姓贺的，方知意知道你是为什么转来一中的吗？”
省重点转来一中，自然是校园一大新鲜话题。
不过因为老邢坐镇，所有一中并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谣言。
然而像宋铭这种狐朋狗友遍布全城的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一触即离。
预想当中的心虚并未在贺洲脸上出现。
相反的，贺洲只是轻飘飘扫了宋铭一眼，勾唇：“和你有关？”
两人的谈话自然没落入方知意耳中。
等方知意好全重新回到学校时，洪杰和陈斌也因为盛妍的插手被学校劝退。
一时之间方知意成了校园的话题人物，走哪都能听见有人在背后私语。
方知意不喜欢这种生活，他习惯了透明，习惯了被人忽视，过多的关注只会让方知意坐立不安。
不过也不尽全是坏处，比如像王玲那种欺软怕硬的人，在盛妍来学校后开始有所收敛，再也不敢明着欺负方知意了。
月考之后便是家长会，两个孩子同个班，盛妍一人分饰两角，同时接了方知意和宋铭家长的任务。
母亲是年级主任，贺洲帮母亲整理资料时，自然也注意到方知意的不同。
“妈，方知意是宋家领养的孩子吗？”
贺母正忙得焦头烂额，连头也没抬：“不算是，只是因为宋铭的母亲和他妈妈是朋友，所以才帮忙带孩子。”
“那他之前的爸妈呢？”
“听说是出了车祸，两人都去了。”
“……亲生的？”
手中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贺母轻轻呼口气，瞥见贺洲还盯着那沓资料看，贺母双眉紧皱。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想到之前贺洲的那些“丰功伟绩”，贺母一阵头疼，将人赶出书房。
“你给我老实点，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给我多做两道数学题！”
被轰出书房，手中有关方知意的资料也被母亲夺走。
贺洲撇撇嘴，手指在通讯录上划拉几下，终于在“S”处翻出了沈煜的名字。
一秒接通。
“哪道题不会，拍照发给我。”
对方嗓音一贯的清冷，沈煜是贺母之前帮贺洲请的家教，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绝。
和之前醉酒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句“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在唇间兜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也没能问出口。
沈煜的弟弟尚在襁褓时就被人拐走了，沈家找寻多年都无果。
贺洲会知道这事还是对方喝醉时不小心说漏嘴的。
比绝望更让人崩溃的是一次次希望的落空。
只是五分的相像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些年来沈家连□□分像的都找过了。
贺洲捏着手机半天，最后也只想出一句折中的话：“你暑假有空吗？我想……找你补课。”
……
每逢家长会，盛妍都是最水深火热的一人。
除了这次的缺考，方知意之前的排名都没掉出年级前十。
与之相反的是宋铭差到不忍直视的分数。
即便第二天缺席，方知意的总分也在宋铭之上。
将近满分的数学答卷毫不意外得到所有数学老师的青睐。
盛妍应承着周围其他人恭维的同时，又为宋铭的成绩发愁。
同时作为差生和优等生出现在教师办公室的，也就盛妍一人了。
不过她来得不巧，刚好有家长过来找班主任，盛妍只能稍稍靠后。
一男一女倒是好说，无非就是小情侣之间早恋。
然而这次过来的却都是男方的家长。
起初盛妍还以为是打架斗殴，结果听半天才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同性恋。
这个词第一次窜入自己脑中时，盛妍明显感觉到不自在。
她微压了压眉角，双方家长还在就“是你家孩子带坏我们家”争得面红耳赤时，盛妍已经想先行离开。
班主任大概也没想到会临时来这么一遭，抱歉朝盛妍低语了几句，这才腾出空来去处理前面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家长在办公室，学生自然待在外边。
盛妍一出门就看见楼道边倚着的两个孩子。
宋铭还是那吊儿郎当样，抓着手机疯狂打游戏。
反观方知意，看书倒是没有。
晦暗光影下，少年只是安静立在一旁，看见盛妍出来，又轻轻动了动嘴唇。
想提醒宋铭，又怕打扰他打游戏。
不过这次干扰宋铭的可不是方知意。
楼下猛地传来巨响，垃圾桶被踢翻在地，两三米外还躺着一个肥硕身影。
这会家长会已经结束好一阵，留下的学生不多，只有三两个人注意到楼下的动静。
纷纷探出头去观望时，却同时被底下的人吓了回来。
躺在地上的人方知意不认识，不过欺负人的那位他倒是略知一二。
谢柏，一个常年待在通报批评上的人。
“是你告的老师？”
脚还踩在人脸上，谢柏却半分表情也没有，只是冷眼瞧着地上的人。
那人倒是硬气，被打得鼻青眼肿也不收敛一二，反而还洋洋得意。
“是又怎么样，你们自己干出那档子恶心的事，还不许……”
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已经被谢柏□□在脚下。
胖子一张脸快要被踩扁，眼镜早摔成了碎片。
要不是有人赶过来拉住谢柏，那胖子估计真能被打死。
“——谢柏！”
方知意明显注意到，赢弱少年出现后，谢柏脸上的厉色瞬间淡去。
“你怎么来了？”
顺着少年目光望去，谢柏才注意到楼上往下望的几道视线，一声吼直接将人都吓了回去。
其中就包括方知意。
不过收回视线的最后一刻，却是瞧见了谢柏将少年揽在怀里低声安慰。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而后这个不成形的猜想又被盛妍证实。
宋铭刚才只顾着打游戏，没怎么留意底下的动静，倒是盛妍看见了。
她不认识人，不过“谢柏”这个名字十分钟前盛妍才在办公室听过。
联想到最后出现的那个少年，盛妍又忍不住皱眉，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宋铭。
偷看的次数太过频繁，宋铭终于忍不住，眼都没抬。
“妈你干嘛呢？”
他手指还不停，依旧在屏幕上点点点。
游戏中的人随着宋铭操作动作。
“宋铭，你……认识刚才楼下那个孩子吗？”
“……楼下？”宋铭皱眉，很快又恍然，“你说谢柏啊。”
他自言自语：“不算认识吧，他高三的，脾气就那样。不过刚才是怎么了，那胖子招惹他了？”
头两句还好，听到后面时，盛妍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个来回，斟酌好半晌才道。
“不是什么好的事。”
她又忍不住去看后座的宋铭，想提醒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倒腾半天也只出来一句。
“反正，你以后少和那种人来往。”
想到后座还有一个方知意，盛妍双眉皱得更紧，“别带坏了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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