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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你大学准备考哪里？”
小小的便利店前，方知意和陆星行并排坐着。
高三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百日誓师一过，时间如过马驹，一不小心头顶的倒计时已经成了八字开头。
陆星行的成绩不成问题，学校也早早定下，本地的A大，国内顶尖学府之一。
“我奶奶在这边，我读A大的话，周末也能回家。”
陆星行是老人家一个人拉扯大的，照看老人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方知意还是注意到陆星行眼底淡淡愁绪，手上的面坨了也没注意。
两人都不喜欢食堂的好处就是，能彼此在便利店有个伴。
方知意也因此能天天吃上热的饭团。
不过最近在陆星行倾情推荐下，方知意也开始尝试新的食物。
比如说车仔面。
面淋了XO酱，又加了特制咖喱鱼丸，咬一口肉香四溢。
方知意第一次尝到时，双眼都在发亮，当即抛下昔日爱宠饭团转而投向车仔面的怀抱。
不过前提是陆星行也在，没了对方在身边，方知意还是不愿意和店员开口。
连着半个多月方知意都吃的车仔面，陆星行都被吓到。
一个劲拉着方知意，让对方尝试新的食物，说总吃一种总会腻味的。
他倒是发现了，方知意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任何的变量在方知意眼中都是不讨喜的存在。
选择需要思考，思考浪费时间。
这是方知意的人生信条。
就好比现在。
在陆星行抛出一个选择题时，方知意立马陷入沉默。
一天之内，方知意同时在一个问题上撞见两回，而且时间只相隔了四个小时三十五分。
他摇摇头，和早上班会给出的答案一样——
不知道。
陆星行想留在南城，是因为南城有奶奶在。
但是方知意却什么也没有，一如他交上去的心愿纸一样空白。
午休的教室空无一人，这个点，大多数人还在食堂。
米白窗纱随着风扇冷风晃动，掩住了少年鬼祟痕迹。
早上的班会课，班主任发了心愿便利贴，让写了心仪学校在上面。
虽然是匿名，然而笔迹还是很好认。
只是一圈下来，方知意还是没找到那人的心愿贴。
是没交吗？
方知意不甘心，又细细找了一次。
看得专注，连右上角的书柜也没注意，直直往上撞出一个红包才惊觉。
捂着额头往后倒退一步，张牙舞爪的模样恰好落入后门贺洲眼中。
不可避免收获了一记轻笑。
还是那么毛躁。
贺洲好笑，视线越过方知意肩膀，眼眸在瞧见方知意背后的心愿墙时，又稍稍怔住。
说是心愿墙，其实真正贴上去的不过是三分之一。
挑了张最近的课桌，贺洲双手撑住坐在上头，偏头在那墙上逡巡一周。
他不认得方知意的笔迹，不过本尊就在跟前，贺洲懒得找，直接将问题抛出。
“不留在本地吗？”
他还以为照方知意的性子，肯定会选离家近的。
贺洲说的，是方知意以前的想法。
他习惯了追随宋铭的脚步，就像一直吃的饭团一样。
如果当天饭团售罄，方知意担心的不是喜欢的饭团没了，而是又得陷入重新选择的困境。
“海大也不错，你之前想过去海城吗？”
贺洲就是从海城转过来的，方知意没多想，只以为对方对海城这座城市心有所属。
“没。”
方知意大部分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南城这座城市。
贺洲显然对方知意这个回答不意外，他轻笑耸肩。
“等暑假我带你过去，我外公家就在那边，很方便的。”
贺洲是真的对海城情有独钟。
抓鱼、冲浪、出海、日出……
方知意听着贺洲如数家珍，神采飞扬好像提到了久别的恋人。
他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在贺洲又一次邀请自己去他外公家时，方知意也只是小小点了点头。
“有、有时间、就去。”
贺洲突然的造访打乱了方知意的计划，想要找寻宋铭心仪学校的心思暂时被迫搁浅。
高三的生活紧锣密鼓进行，不过高二尚且还能喘口气。
运动会是高中生活必不可少的项目，何况明年就是高三，相当于这是在一中最后一次。
拿着语文课本作掩护，方知意静静待一旁，听着前头议论声。
去年运动会，宋铭为了打游戏什么项目都没报，理所当然的，方知意也在家待了三天。
然而今年却不尽然。
“我去，今年后勤部的人怎么这么多？”
后勤部就是负责送水送药的，这种体力活，往常没人瞧得上眼，今年却人满为患。
班长第一次为这种事苦恼。
人多是好事，重点是每一个报名的女生，都着重强调了，自己送水的对象，一定要是宋铭。
“宋铭也就跑一个一千五，这么多人过去送水，他喝得过来吗？”
班长讨价还价：“我们班上又不止宋铭一个人参加比赛，你们也看看别的人，是吧？”
只可惜班长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争相不下，最后还是用了老祖宗留下的方法——
抓阄。
公平公正。
送水的只有一个，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知意眼睛盯着《岳阳楼记》没错，耳朵却是一直支棱着。
欢呼声是和唏嘘声一同出现的，幸运儿方知意也熟悉，是班上的班花虞冉。
女孩的雀跃溢于言表，后面的当事人却无动于衷。
方知意看见虞冉紧捂住破口而出的亢奋，踩着小碎步，一步步朝宋铭走去。
鼓足了勇气：“宋，宋铭。”
能被选上班花的，长相自然无可挑剔。
瓜子脸双眼皮大眼睛，是很多男生都喜欢的类型。
从方知意身边越过时，还能闻见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果不其然虞冉刚过去，后门立马一阵轰动，起哄声连连。
就连宋铭百忙之余，也抽空挑了眼皮看人：“有事？”
虞冉作羞怯状：“你……你平时都喜欢喝什么啊？红牛、尖叫还是……”
说的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方知意蜷了蜷手指头，将脑袋埋在胳膊中间。
可惜都不是宋铭喜欢的。
“红牛不错，我喜欢！”
黎忱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瞎起哄，挤眉弄眼：“虞美人给我买吗？”
后座笑声一片。
不过直到上课，虞冉也没打听到宋铭喜欢的饮品，倒是黎忱插科打诨的居多。
上学时的快乐是最容易实现的，早五分钟下课多放几天假都足以成为欢呼的理由。
运动会当天是难得的好天气，盛妍原本以为方知意是和去年一样的打算，都是家里蹲。
所以早早就定了计划，想着趁机带方知意去花卉市场一趟。
盛妍喜欢摆弄花草，之前初中放学，方知意每天放学都会给盛妍带一株洋桔梗回来。
只不过后来上了高中换了学校，路上再没有卖洋桔梗的婆婆，方知意自然而然没再继续了。
运动会还没正式开始，班群就已经被无数的消息刷屏，首当其冲就是虞冉。
白色衬衫搭粉色百褶裙，双马尾在阳光下晃动，搅乱了一地的碎光。
后边站着的，是半小时前才出门的宋铭。
白色短袖清爽，衬得少年身影颀长。
虽然是不小心入镜的，然而群里引起的骚动还是不小，@宋铭的，让虞冉过去送水合照的皆有。
消息持续往下刷，方知意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最初那张照片上。
片刻，大拇指动了动。
放大、编辑、剪辑、保存到加密相册“S”。
一气呵成。
十分钟后方知意又慢吞吞下了床，敲开了盛妍卧室的门。
没去花卉市场，方知意单独打了车，去了一中。
虽然没有强制穿校服，然而学生证还是要查的。
方知意刚从出租车下来，就听见校门口保安赶人的声音，都是隔壁职中趁机溜过来的。
一群黄毛红毛之间，只有一人的身影尤为瞩目。
绀色衬衫黑色长裤，短发利落。
离得远，方知意只能听见模糊的两句。
“不是职中。”
“过来找人，嗯，高二一班……”
余下的话被吵闹声淹没。
等方知意刷卡进校后，方才说话的人已经开始打电话。
应该是让朋友出来接人的。
方知意收回视线，猜想那人大概是班上某人的朋友。
他无意他人的八卦，只加快了脚步往操场赶去。
满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已经到了长跑的检录时间。
人头攒动，方知意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前头的宋铭。
虞冉果不其然站在观众席前列，手上还捏着一瓶冰水。
方知意皱了皱眉，离比赛还有十分钟，如果现在去便利店……
心底盘算着最短路线，连对面走了人过来也没注意。
直直往人肩膀上撞去时，方知意才猛地收回神，再一抬眸却发现是熟人面孔。
“知意？”班长手机还放在耳边，“你不是请假了吗……唉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事。”
班长面露焦急。
“你看见贺洲了吗？他比赛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但是现在人却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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