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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面躺在床上，在去医院和不去医院之间中挣扎。
徐念从小就和外婆一起长大，这么久不见外婆，心底还是有些想念。虽然可以和护工打电话确认外婆的身体，但是总归不如亲眼见到安心。
可每次在医院见面俩人都要发生些争吵，尤其是最近。
外婆越来越急躁了。她真的不想和她发生先前那样的争吵，不希望亲密的人言语间刀光剑影，以伤害彼此为目的。
徐念叹了口气，戳了戳自己手上的小石头，“小懿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小懿懿顶着闻懿那张高冷的脸出现在她身旁，闲散地倚在床头上，“不去，好好准备拍戏。”
徐念：……
听他这么说，她反倒下定了主意，便不再多想，拿起剧本入神的背诵。
她即将合作的导演叫刘沛，多次获得了奥斯卡，非常有名，尤其是他拍的场面，漂亮的不像话，想到和这种导演合作，徐念有些紧张。
她在这一个月里，几乎把所有人的台词都背了下来，徐念今晚又是背着台词睡过去的。
今天徐念到的时候外婆正在睡觉，徐念坐在床边看着外婆发呆。
看着她脸上的皱纹一道道的，布满整张脸，化疗和药物让她苍老的身子更加的枯败，徐念不敢回想外婆以前的样子。
他还记得外婆扛着锄头下地时健硕的模样，她似乎在妈妈去世以后瞬间衰老。
头发在一夜间白了一半，原先精神的眼眸也灰败了下来。
徐念长叹一口气，想伸手摸背包里的剧本，但又怕外婆看到。
不知为什么，外婆特别讨厌演员这个职业，她们家连电视都不能有，每每看到演员，外婆总要发飙。
徐念只得安安静静地刷手机，正看着，经纪人刘湘发来一条消息。
“上次帮丽舟拍的杂志马上上线，你记得转发宣传一下。”
上线了，想起先前拍的杂志，她和聂边一起。她登陆自己的微博大号，发现聂边已经转发了。
“@徐念很高兴和你一起合作，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非常非常官方的一句话。
徐念略过他，去了丽舟的号下，先点开了照片。
里边自己的穿着黑色的吊带裙子，脚踩高跟鞋，一手揪住聂边的领带，迫使高高的他低下头，眼神狂野又不羁。
聂边虽然是俯视着自己，却有几分气弱。
徐念看到这张封面，眼睛亮亮的，有点小小的得意，得意过后又有些惶恐。
为什么要挑这一张照片，就不怕聂大少爷不高兴吗，不怕有损他英俊威武的霸气形象吗？
果不其然，一个热搜悄悄地出现在了榜单里尾巴里。
校服男神变成我的小狼狗
徐念：……
里边分别是俩人拍的两组照片。
曾经清纯女校花，狂野又放肆的拎着她校园男神的领带，而那男神，似乎才是被强迫的。
徐念：……
因为这个杂志照，徐念突然涨了一波粉丝。
还都是女粉。
——嘤嘤嘤，姐姐好A啊，请来揪住我的领带吧！
——我也好想揪住我男神的领带，姐姐替我完成了梦了。
——不想喊姐姐，只想喊老公。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性|感酥|胸老公。
她把手机挪地远了些，眯着眼睛看评论，这些粉丝怎么都这么露骨。
不过……
还挺可爱的。
徐念想退出微博的时候收到了三条消息。
@主持人董静关注了@徐念。
@主持人董静转发了@徐念的微博。
@歌手茹娅转发了@徐念的微博。
徐念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回复。
她没有圈子里的朋友，以往的转发都是剧组的必要宣传，可是这个却不是，她和董静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刚刚认识不足一个月的陌生人。
只是上过同一个综艺的同事而已。
徐念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手指捏着小石头揉啊揉的。
先点了回关，又开始挨个翻明星的列表，学习别热都是怎么回复自己的圈内好友的。
最后，她点开董静转发的微博，回复了三颗心。
这才又点进茹娅的微博，笑嘻嘻的回复她。
茹娅在那头笑嘻嘻地拿给聂边，“怎么样表弟，我就是她和我很好吧。”
聂边气哼哼地扔下了手机，上面是一个私信的对话框，里边显示发消息的时间是一天以前——
徐念，你的微信是多少？
——————————————
徐念收起手机，开始捧着脸看着外婆发呆。
外婆不多时也醒了过来，浑浊的老眼眨了眨，看见徐念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她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自己嘟囔了一句，“阿慈才不会在呢，她那么忙。”
听到这话，徐念心头一酸。
她赶忙开口，“外婆，是我，是阿慈来了。”
床上的老人一僵，好半天才慢慢转过身，板着脸看着她，“你怎么有空来了。”
不是问句，是带着情绪的诘责。
徐念看着这个越老脾气越差的小老太太，突然起了点玩闹的小心思，说了一句自从长大就没说过的话。
“因为想外婆了呀。”
小老太太愣一下，又哐当哐当地转过身，背对着徐念半天没讲话。
她突然听到这种直白的话有点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的老脸都有些泛红，冷静好一会儿才仰面躺下，轻咳了一声，让徐念扶着自己的坐起来。
见老人醒了，李嫂也开始收拾房间，细细碎碎地声音时不时传来。
徐念伸手拿了一颗火龙果，先用柜子上的洗手液洗了洗手，才开始替外婆给剥皮，这颗果子丰厚饱满，红色的汁水顺着外皮一点点溢出淌下。
外婆看着她小心的动作，视线一点点往上挪。
浅色的牛仔裤裹住她漂亮修长的双腿，手腕从衣袖中露出，似乎比衬衣还白上几分。
小老太太看着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外孙女，有些不开心了，“阿慈，你怎么穿成这样。”
徐念一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一个白色的粗麻衬衣，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衣服没有任何的花样和暗纹，连款式都是最最最普通的基础款，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扎成一个马尾，毫无新意。
这种穿搭，挡着脸走在路上，丢进人群里谁也找不见。
李嫂听到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又在心底偷偷感慨了一番，林慈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不会打扮自己啊…
这么漂亮的腿，就该穿条短裤。
然后她听见雇主家的老太太说，“这么时髦的裤你不合适。”
李嫂：……
“老太太，”李嫂听不下去了，“人家小姑娘现在正是爱美的演年纪，穿点这种衣服，我看好看着呢，可比之前的好多了。”
老太太一副你懂什么东西的模样，不搭理李嫂，对着徐念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徐念正在拿苹果，听到这话手一顿，才又若无其事地坐下，“就那个样子啊。”
外婆皱起眉，“什么叫那个样子，你平时都干些什么？你上司对你怎么样？你准备什么时候辞职？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你自己心里有没有一点计划，有没有一点打算啊？”
外婆继续说道，“我看我这身体也快好了，肯定快能出院了。你呢，打算怎么办啊？有没有提前跟你领导说啊？”
她对主题进行了升华，“虽然肯定要走，但咱可不能直接扔下工作就走。”
谎言在被揭穿之前只会越来越多，从她隐瞒自己演员的身份那一刻，她就要在不停地用新的谎言去弥补这个谎。
徐念的手指一点点蜷起，张了张嘴，“都挺好的，上司对我也挺好。”
外婆今天说话的欲望很足，不停地试图给徐念洗脑。
“亏得你们上司是个女上司。不过，我觉得她也干不长，毕竟还要回家结婚生孩子，阿慈你也是……”
徐念又想到了那个恶心的人，她咬了咬牙，压下自己想反驳的话，削苹果的力气又大了些。
小刀在她手上转了个花，一圈圈的苹果皮就掉了下来，漂亮的很，只是那动作里怎么看怎么带了泄愤的意味。
她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转头看向徐念，“你之前说你在哪里工作来？”
“闻氏集团。”
小老太太的掉光了的眉毛又皱了起来，“闻氏集团，那个超市里到处都能见到的那个？”
她手指指向床头的那个免洗洗手液，“就是造这个的？”
“对，外婆。”
干枯的手指索回来，一点点抓住自己的被角，“你怎么进去的？”
闻氏集团可是在他们小县城小村子都听过的，它家的日化产品连村里的小商店都在卖。
昨天她还听护士抱怨，自己弟弟从哪个顶尖的学府研究生毕业，但是应聘被刷了下来。
这种大型公司，一个刚刚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她住的病房很好她知道，也知道会花钱很多，她每一次问，阿慈都在说，这是公司的员工福利。
老太太也信了，觉得大城市的待遇可能就是不一样，直到昨天听到了其他人的对话。外婆的浑浊的眼睛盯住徐念。
徐念又伸手开始揉自己的小石头，无数种说辞从心头跳过，坦白二字一遍遍地从眼前晃过。在外婆逼迫的眼神下，徐念慌乱中只想到了一个说辞。
她说，“特招，我递交了我的高考成绩。”
高考成绩。
她家阿慈学习很好，像她妈妈一样，那也曾是她的骄傲，可是后来……
自己当初就该把女儿的成绩单也撕了！
“阿慈，你是不是怨我没让你上学？”
话一出口，徐念便后悔了，她从所以的答案里选了一个最差的出来，听到外婆的话她抬起头。
怨吗？
不怨，更多的是怨恨当初那个摇摇摆摆举棋不定的自己。
徐念说不，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外婆的眼睛，费力的摇了摇头。
看着外孙女漂亮的脸，她又想起女儿去世时苍白的模样，外婆觉得自己心都被揪了起来，她捂着胸|口。
俩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交替打转，她突然就暴躁了起来，“不行，不行，林慈，我们回家林慈！我们不在这里了！回家回家！”
那天依旧是不欢而散，徐念含着一肚子的怒气从病房走出来，习惯性的拐到了那个楼梯间。
闻懿今天陪阿潇做检查身体。
“哎呀，我自己来就行，”闻潇有些不耐地冲他抱怨，“你回去上你的班去。”
“不行。”闻懿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干脆直接的拒绝了他。
阿潇进病房的时候，闻懿视线扫过对面的安全通道，温热的湿意似乎又从指尖泛上。
他搓了搓指肚，神使鬼差地走了进去。
眼前顿时一暗，本就阴沉的通道里，似乎唯一的光源被挡住。
闻懿心头一跳，蹦的欢快了起来，他顺着台阶慢慢走下去。
窗口处站着一个人影，墨色的头发垂在耳后，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耳朵。
她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但没有回头，垂着脑袋，沿着墙壁拐出楼梯间。
闻懿嘴巴张了张，一声徐小姐尚未出口，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到自己的鞋尖，沉默了许久才斜倚到墙壁上，伸手覆在胸口。
面对突然出现的茫然和空落落的情绪，显得有些茫然。
等他回去的时候，阿潇已经出来，懒懒散散的坐在沙发上，递出一张检测报告。
“我就跟你说了我没事，你为什么还不信？”
虽然阿潇最近表现很自然，但是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平日里的阿潇可不是这种爱操心的性子，他明明是什么也在乎不关心，又怎会说出让自己多关注社交生活的事情呢。
闻懿的注意力从徐念身上移开，深深地看了阿潇一眼。
“嗯。”他强压下刚刚的情绪，仔细翻了翻报告。
所有的指标都很正常，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也只得暂时放宽了心。
联系到多次在医院碰上徐念，他突然想起了点事情。
“严行，去查查徐小姐的外婆状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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