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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看他又不太像亚裔了。
他像是有很多张面孔，在酒吧幽蓝色的灯光下，在苍白的月色里，恍若二人。
“没有记忆怎么会知道她是向导？”
严旭回头看陆樗，他的长官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他早觉得陆先生应该多笑笑，但或许就是昙花一现的笑容才最有魅力。
毕竟事物都是因为稀少才珍贵。
人也一样。
“就是知道，”他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这是刻在我脑子里的，就像我们觉醒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是哨兵还是向导一样。”
陆樗移开目光：“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不会勉强你。”
严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他凑过来揽住陆樗的肩膀，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并不难闻，像一张绵密的网一样铺天盖地的把陆樗包在里面。
他的嘴唇在距离陆樗脸颊一厘米的地方停下，微微偏头，唇瓣开合：“我倒希望您在某些时候能多勉强我一点。”
说完他就放开手，迅速的抽身，那包裹着陆樗的暧昧的气息也如潮水般褪去。
严旭走到储物柜前，弯腰用终端在22号柜子前刷了一下，取出制服外套，反手披在肩膀上，侧过身来，对陆樗说：“不走吗，长官？”
他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陆樗心中忽然生出黑色的欲望。
像是泥潭一般拖着他越陷越深。
想要毁掉他无所谓的表情。
撕裂他从容的面具，用泪水弄花他那张多变的面孔。
陆樗垂下眼睫，走到柜子前，取出外套穿好，一粒一粒的系上扣子。
严旭站在一旁，看着长官修长的手指按在银色的纽扣上，动作在他眼中放缓。
陆樗手背上的皮肤苍白，微微用力时显出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他的动作不带丝毫暗示的意味，严旭却总觉得陆先生在勾引自己。
关键是做出这些动作的本人却对自己产生的影响一无所知。
“长官一般是半个月做一次精神梳理吗？还是一个月呢？”严旭与陆樗并肩走着，突然想起来，问道。
陆樗淡淡说：“没有固定的时间，如果我实在忍不住了，会去找你。”
“您这话说的，”严旭想了想，“听起来我像什么泄欲工具一样。”
严旭不过是无心之言，跟陆樗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放松，什么乱七八糟的发言都从嘴里冒出来。
陆樗闻言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认真的说：“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严旭，如果现在的状况让你感到不适，你可以随时对我说。”
严旭转过身去，眉毛一动：“说了又能怎样？您不会真以为现状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吧？”
陆樗的眼睛微微黯淡，但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如高山白雪，凛然不可侵犯：“我希望你能开心，”他平静的说，“如果现在的生活让你不快乐，那么离开就好。”
严旭的目光一动不动。
陆樗眼神平淡：“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事、任何人勉强自己。”
严旭说：“如果我要离开，您会放我走？”
陆樗微微笑了，这个笑容并不是严旭想看见的，它让严旭的心狠狠收缩，挤出一滴痛苦的汁水：“为什么不呢？”
两人沉默的走完了剩下的路途，陆樗送严旭到他的宿舍，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台阶。
“严旭。”他忽然开口。
严旭停下脚步，侧过身。
陆樗的身形沐浴在月光下，他银灰色的眼眸里盛着月光，眼神那么专注，有一瞬间严旭以为他的世界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樗说了一句话。
“……什么？”严旭的眉毛动了动。
陆樗：“没听见吗？那就算了。”
严旭三步两步跨下台阶，长腿一迈走过去揪住了陆樗衣服的领子，陆樗反射性的擒住他的手一扭。
严旭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不得不松开。
“抱歉，”陆樗转过身，捧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严旭伸着手，陆樗低着头，仔细观察他的手腕有没有红肿。
严旭注视陆樗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再开口时声音微微低哑：“长官，话要说完，不要给人留下悬念，否则我会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陆樗终于确定自己那一下没有给严旭造成实际伤害，不忘叮嘱他：“回去记得上药。”
严旭收回自己的手，随便甩了甩：“这点小伤。”
“不要大意，”陆樗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中，“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很重要的，要善待它们。”
他们离得好近。
近的他可以看到陆樗脸上细软的绒毛，在月光下几乎是透明的。
他的鼻梁很高。
严旭想起他们的唯一一次亲吻，那只是为了标记，应付上头的检查。他却不知不觉得投入了。
两人都是高鼻梁，亲吻的过程中鼻子经常撞在一起，那份由碰撞产生的亲昵的疼痛却让严旭更兴奋了。
他不喜欢平淡的事物，向往激烈的感情，他没有耐心去体味细水长流，要的就是刺激。
可陆樗明显不肯配合他的游戏。
他拒绝过一次，严旭本该就此放弃的。
可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对胃口的人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严旭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严旭离陆樗远了一点，单手插兜：“长官，您刚才没说完的话？”
陆樗看着他，月光融化在他们的沉默里：“如果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个美梦，你会愿意醒来吗？”
这个问题有如一记警钟，敲醒了严旭。
顿时，柔和的月色，缱绻的晚风，眼前的人……都定格成了一幅不会动的画面，然后一点点的，离严旭远去。
他感觉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正因为询问他的人是陆樗，所以才更要给出答案。
严旭将目光从陆樗脸上移开，他望着不远处的月色，倾洒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上，仿佛看到了白日里一个个热血的身影。
他们是陆樗的兵。
是陆樗将他们从贫困与战乱中拯救出来，给予了他们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特殊人种。
陆樗一视同仁。
严旭想：他这么好的一个人。
他对陆樗说了实话：“过去的22年，没有一天不活在梦境之中。”
过了一会儿，陆樗低沉的声音才响起：“什么意思？”
严旭转过头看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轻佻的笑容：“就是每天都过得像梦一样快乐的意思。”
陆樗凝视了他许久，久到严旭都以为自己要被他看透。
最后他摇摇头：“我果然不应该问你的。”
严旭挑眉：“为什么？”
“你是特例。”
严旭关上了门，靠在门板上。
陆樗还在门外，他能感受到。
他们是匹配度超过百分之95的哨兵和向导，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受到对方的影响变得有些不冷静。
他所感受到的吸引力，都是正常的。
陆樗是万年的坚冰，他不要做那个融化他的人。
他担不起一份感情的重量。
严旭是没有身份的影子，他活在阴影下，而陆樗在人间。
*
“灯会？”
严旭将勺子放到一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
“?G，严哥也给我一张～”
严旭笑了，把一整包餐巾纸弹过去：“自己拿，不用还了。”
那人双手并拢，挡住纸包：“谢了。”
“那个灯会，你们都会去吗？”
严旭翘起一条腿，装作不经意的问。
“去也是有时间的人，还有在外面有女票的家伙，他们一般都会求我们这些正好轮空的跟他们换班，这种时候就能狠狠的敲打他们一次。”
“要他们整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严旭弹了弹手指，目光无意识的转向食堂门口：“……陆长官呢？”
顿时没有人说话了。
严旭移回目光，看向他们，挑眉：“怎么？你们陆长官不也曾经是你们口中的'恩爱'狗的一员吗？”
“严哥你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怕什么？他本人又不在，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坏话。再者，背后大家聚在一起说一些上司的坏话不是很正常吗？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严哥那是你和长官关系好才敢这么随便。我们这里最横的兵到陆长官面前那就跟个小白菜似的。”
“哈哈他倒是真的很强。”
“不止是实力强，”有个坐在桌子末尾之前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众人的目光投向他，“陆长官给我们带来新生活的人，我们都都很崇敬他、也很感谢他。”
严旭轻笑了一声，垂下眼睛。
“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有见过上将和他的那位同框。”
“其实我也是。”
“有一阵子我还怀疑过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呢？”
“我也！”
“不过也不敢直接问上将，我有个朋友就跑去问了萧副将，萧副将把他一巴掌打了回来，跟他说有时间八卦长官的私生活不如多花点精力在训练上，后来我们的训练就加量了，那之后就再没人敢打听了。”
严旭在一旁托腮听着，现在这些话对他来说已经不像最开始一样只是别人的故事了。他无法再以吃瓜群众的心态听下去。
“我先走了。”严旭起身，端起餐盘。
“严哥拜拜。”
“对了严哥你既然和陆长官关系好的话，可以尝试着邀请他啊。”
“哦？”严旭回过头，饶有兴致。
“就是灯会。”
严旭想了想，笑道：“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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