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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耽搁了那许久，此时已经到了午间。
宝盖寺除了百年古刹，佛教祖庭之类的名声。它的斋菜也是远近闻名，有好些人来寺庙不是为了瞻仰佛法，而是来一饱口腹之欲。
但再好吃的斋菜，那也是素的。
虽然这庙里的僧众信的是小乘佛教，可食“三净肉”，但没有过多调味只有盐味的白肉吃起来总是让人感觉一言难尽。
裴昶举着筷子，一览案桌上的菜式，皆是白绿之色。三菇六耳，小青菜，白豆腐。唯一的肉菜，青菜丸子，也TM是绿的！
而那道没加葱姜的肉丸子虽然口味寡淡，但这是桌上惟一的肉菜，所以它还是受到了裴昶的特殊照顾。
但是，裴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筷子下去，总也夹不起一颗丸子。夹了半天还一无所获之后，他来了脾气，说什么都要夹起一个。
他在这犯轴，一双筷子却突然伸了过来。然后轻巧地一动作，就稳稳地夹起了一颗丸子。
裴昶顺着看过去，是裴依。
一个“瞎子”居然都夹起来了……
他啧了一声，撂下筷子，一手拄着脸，懒散地开口，“哥哥，你给我也夹一个呗。”
裴依坐在他对面，闻言抬头。室内的光线并不强烈，他就看得清楚了些——对面的那人还是熟悉的模样，却好像又有些陌生。至少以前的裴昶可不会用这种随意中带点亲昵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那张嘴一向只会吐露恶毒嫌恶的话语。
裴依没有应答，举筷夹起一个丸子递了过去。裴昶下意识地探过身，对方却又突然地把筷子收了回去，然后把夹着的丸子自己吃了。
裴昶有些懵逼，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够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不仅如此，接下来裴依一夹一个准，没一会儿就把丸子给夹了个干净，一个没给他剩。
裴昶：emmm……真是够够的了。
……
午食之后。
裴依热爱佛理，此次宝盖寺特意请来智觉三藏法师开坛讲法。这么好的机会，他是肯定不会错过的，于是吃完饭之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而裴昶则跟着文承君去了宝殿后边的禅房。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地叫唤，知道吗？”文承君在前领路，回首叮嘱道。
裴昶点头：“嗯，我向来稳重。”
“希望如此。”文承君皱眉，面色有些凝重。
这让裴昶有些疑惑，不禁猜测难道点守宫砂是一件难以忍受十分折磨的事情吗？
想到这，他不禁又加了句，“父亲别担心，我不怕痛的。”
文承君一脸莫明，不知道他怎么就说起了这个。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一处隐在角落的禅房。他们才站在门口，还不待敲门，就有人从里面先打开了门。
他下意识看过去。
“我……”艹!
裴昶略一挑眉，有些惊异。他虽不是胆大包天，但也算得上是胆大包身，一般的诡事都不至于让他略变颜色。但在刚刚突然的晃眼之间，他差点就没绷住。
至此，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文承君要特意提醒他不要大惊小怪了。
一切只因开门的那人实在是长得实在是——太丑了！
不仅丑还很恶心。
裴昶真想说一句：小别致你长的可真东西……
开门那人的脸很“扭曲”，活像是捏泥人的时候，不小心把泥人给掉在了地上。五官严重的错位，整体往下垂，头发也稀疏，这就显得脑门特别大。而且那人脸上还有一大片烧伤留下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衣服里。
虽然身材很是瘦弱，但皮肤却十分松弛，像是被迫套上了宽大的人皮。皮肤一层一层地堆在身上，配上那疤痕，像是快要被火烧融了一般。四肢也很不协调，手比腿长了很多，像是一只猿类，看着很古怪。
又多看了几眼，裴昶才算是缓了过来，可以自如对待。对比起裴昶，文承君反应很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是早就见惯了。
“天字叁佰陆拾壹号？。”那人开口了，嗓音也很粗噶难听。
文承君点头承认，“嗯，是我。”
“药已经备好了。”那人说道，又看了一眼裴昶，“是给他用的？”
文承君带着裴昶走进去，关上门，“对，是给他用的。”
“那还得再加些东西。”那人扯了一下垂下来的眼皮，让被挤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不至于被遮挡视线，他觑了裴昶一眼，“等着。”说完就转身向屋里走去。
等人看不见了，裴昶忍不住问道：“父亲，这人是谁？”
文承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那是用在我身上的药，我至少得问一下那人叫什么名字吧。万一给吃死了，好歹还知道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如何就会吃死了？我难道还会害你。”文承君转头皱眉看着他，妥协道，“他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倒是知道他有个诨名，叫做——火炎药老。”
裴昶：？？？
这怎么听着就那么中二呢？
文承君解释道：“火炎药老，擅长制作各种各样的药。有杀人的毒药，也有救命的良药，俱有奇效。而药的效果虽好，他却并不是个大夫，从不给人看诊，只是卖药。尽管如此，因为效用好，一药千金难求，仍是有许多人求上门来。”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而且药老有一个禁忌，那就是极讨厌别人说他丑。就算仅是对着他的面相露出厌恶之色，也会被记恨上。最后就算不是死于非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裴昶挠挠下巴，“那我刚才的表现如何？算是得罪吗？”
文承君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没有，若是得罪了，他不会把药卖给我们。”
“这样啊。”裴昶觉得这人有够奇葩的，就算是神情控制不当也会被报复，还真是小心眼子。
文承君：“此次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能从药老这里买药。这药是专门给婚前失贞的男子用的，那些男儿为了嫁一个好人家，就会来求这种药。吃下之后，会形成一个‘伪宫’，足可以假乱真。”
“以假乱真？也不知道对我有没有用。”毕竟他的身体构造跟这个世界的人不太一样。
——他是个纯爷们。
“有没有用，试过就知道了。”药老已经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语气中有些被质疑的怒气与极端的自负。
他递过瓶子，示意裴昶，“你试试。”
裴昶并不是很想试，但文承君就在一旁看着。他只好接过小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有什么感觉吗？”药老问。
吞下去之后，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十分寻常，所以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药老复问，语气有些奇怪。
“难道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没什么。”
怎么就没感觉呢？
等两人走了之后，药老挠着自己松垮的脸皮，有些费解。
不等他想清楚为什么，这时从内室走出一人。
药老一见那人，立马不再纠结，十分恭敬地上前行礼，低首问：“大人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问问，刚刚那两人，从你这买的是什么药？”
“是‘伪宫’。”
“‘伪宫’？”那人的声音有些惊异，又有些厌恶。
“嗯，是‘伪宫’，又不全然是‘伪宫’。”药老道，“那小儿冒犯我，我在里面加了点东西。除了‘伪宫’本来的药效，还会让人吃了之后腹痛难忍，但奇怪的是……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人略带揶揄，“想不到你的药也有失效的时候。”
“是啊，我也没想到。而且在此之前，那两人来的时候，我只听见一人的声息，走的时候也是只有一人的声息。”他顿了顿，“感觉那小儿不一般啊。”
那人闻言沉吟片刻，“嗯，确实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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