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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我入水取东西不是不可,洛十城的其中一城,唤作阶坊,位于十城最南边,也便成为最为重要的南方屏障,用以抵御边关外敌,靠的不是城墙万里,也不是机关算计,而是绵延水泽望不尽边际,天然的湍急长河隔绝开来,素来天险。
但是作为沐守皇族的一员,水性是极其重要的必修考核,从小便由表姐领着,在那水流中磨砺一年有余,水性可称作极佳。
只是此刻不禁联系她方才话语,心中才隐隐担忧,暗自思忖间,又被她重重拍了肩头,才回神。
“你可是不愿意?木鱼般思索甚久”她眸子带着半分焦急,更多的,却是期翼。
“我没得耐性,你应了我今夜的事,便听我的”
“那我问你”我正色。
“第一,水中何物?为何今夜必须捞出,第二,我见你武功卓越,为何不肯自己捞出,第三吗,自然是我虽应你今夜之事,但也断不可为了此事丢去性命,你可明了?”
我见她面上有些嗔,锁了眉,那双勾人的瞳孔此刻失了娇媚,她竟然……正经起来是这般模样,便是远离我一步,仍旧直勾勾望着我,盛气凌人。
“你是个死脑筋!我方才那般说,分明戏弄于你,休要当真”
“好啊……”我勾了唇角,顺着她退开的步子紧接着跟着向前一挪,又站定她面前“算是了却我第三个疑问,既然这个水池不要人性命,以你的身手,自己去拿,岂不是方便太多,不必劳神劳心带我这个累赘到此。”
她转转眼珠,对我哼了一声,厌烦般从我面颊移开目光“我么……我是怕脏了一身衣物,捞了东西出来必然一身湿淋淋,实在狼狈”
“喂,你好没眼力见,好好打量我”她命令一般的语气,“我是那般窘迫之人么?”
眼前人,分明面容是那俊眼修眉,白嫩纤长的脖颈下,一具削肩细腰的身段,见之,断不能忘之。
“你与窘迫二字沾不了边”我笑,却是实诚回答。
“这便对了”她瞳孔中重新跳跃扑朔的火光,有了平日神采,“你既然应我,替我取来便是,我听不得你再做狡辩”
话至此,我仅顿了顿,“水下吗?”
“最深处,一个木盒”
……
“好”我平淡回应她,心中却是捉住这个嘴硬之人什么把柄,乐得直开花。
这位苏姑娘,定是不通水性的。
“等我一会”我褪去那件温暖的大氅,寒意四面侵袭,果真是冷得紧,这个地方不适宜久待。我心中想的是速战速决,所以不再犹豫,回望她一眼,见她没做过多的交代,便纳入一口气,如一尾游鱼,哧溜便滑进水里。
冷!
这是唯一的感受。水流如此寒彻,入水的身子顿时失去知觉,只得拼命咬紧牙关,让自己不因哆嗦而泄气,僵硬向下直入,睁开眼去寻她口中那个木盒……
还好这眼池子很是清澈,没有浑浊碍眼,水底景色便一览无余,却是很深,不是一般人所能抵达的,于是向下游了很长时间,才见底,黑色的岩石攀附着一些叫不出名的水草,在水中沉浮,即使见底也全无泥沙污垢,水流至清则无鱼,乃是一眼死水,毫无生机。
寻过一阵,瞧见一个突兀的黑色物什,想来是她要找的东西,加快了手脚动作,待到接近,看清这个东西,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便是前几天我献给领主?的檀木盒子……这是我来此地真正的目的,我知道,里面安然躺着那颗魑漓暗珠,苏姑娘,为何要它……
正当疑惑,没有再近一步去触摸它时,听到头顶一声坠水声,一抹素黑在上方逐渐下沉,衣摆浮起,犹如四散的柔软触手,与水波融于一体。
不好!我脑子瞬间清明,向下捞了那个檀木小盒便鱼贯而上,快些,再快些……那个黑色身影,海藻般的头发柔和散开,露出的两臂肌肤瑕白如玉,修长纤腿失去动作,安稳叠放,冲击而下形成的水波荡漾,悉数被我吸收碾进,不是苏姑娘是谁?
容不得我思想,她口中咕咕咕的大水泡向上涌,定是她恍惚坠水间,浑然忘记自己置身于深水中,回过神来已经太晚,她溺下太多的水,灌进她的肚腹,一种窒息感怕是愈演愈烈,她竟然不去挥舞挣扎,或者她正是因为陷入昏迷才导致坠水……眼见她速速下沉时,我只得用一只寒彻的手托住她腰际,将她拉拢到自己跟前,我怎么能去顾虑她性命之外的任何东西?我要救她,这仿佛来自心底最深处呐喊而出的使命。
她掩面的面纱在浮力作用下掀起,悠悠然飘到了一边,而我全然不去看她容颜,二人鼻尖触着鼻尖,毫无征兆的,倾身含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托住脑袋,渡进她口中充盈的气息。
那唇瓣柔软,与她的嘴唇细密的贴合在一起,我能感受她贝齿间泄露的清凉气息,萦绕了我舌尖,我手中人,一身素黑衣,腰间还缀着火红虎头玉佩,不去刻意关注的面容,在我虚眼间,实在是太近……仙姿佚貌,令人心悸……
再这样下去,在这个摄魂的气息中,我怕要失去我腹中的充盈,突然有些发怒,她怎么能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在水潭上方晕倒,亏我觉着她英明!想都没想,轻柔的咬了咬她薄凉的下唇,似是责怪她如此儿戏性命,才揽着她,出水……
寒症。这是出水后头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字眼,回想今夜早些时辰的接触中,难怪她手掌如此冰冷,入了这个寒冰一样的溶洞,只怕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吧,她这般寒凉,来时也不忘为我带了厚厚的大氅,天地间像她这个痴儿般的人,为别人着想竟然浑然忘记自己。
要是我能早先发现她的寒冷,或许很早就已经发现了,却无所作为,她意外坠水,我有不可分割的内疚。将她横抱起来,才觉她轻的厉害,虽不似鸿毛那般夸张,以她高挑的身形断不该这般轻盈的。
便一个飞身,在附近寻到一座闲置的殿宇,放她到殿内的床榻,裹在厚厚被衾中,焦急燃了炭火生热,又寻到漆花青铜盆和一方丝帕,替她轻轻擦拭脸上的水渍,细细动作间,我这才有心思端详了面前女子。瑕白面颊上一双紧闭瑞凤眼,肤如凝脂透白,火光辉映中,在上面还浮出淡淡光泽,笔直挺翘的鼻梁从双眼之间贯穿,鼻尖点缀一颗朱砂小痣,山根拔起恰好弧度,绵延至唇沟,略饰血色的唇抿作一条细线,那眉毛即便不去打理描摹,也生的如神来之笔,不淡不浓,顺从的朝一个方向排布,熠熠神采。
我不该看她的吧?
……
只听她似乎遮隐着因难受而发出的轻微低吟,她显得十分憔悴虚弱,好歹在昏迷中逐渐苏醒。我脑中胀乎乎的,忙转移了目光,替她掖好被子,静静守在床榻一侧。
……
正要起身再加一次炭火时,迷迷糊糊着,听见女子呓语“冷……冷……”她言语颤巍,哆哆嗦嗦像个小女孩做了噩梦,哪是平素那道逍遥飞扬的身影。
是心疼的。不免一丝叹息,向床头那边靠了靠,轻轻揽起她的身子,连同被褥将她裹入,放入怀抱,她死死攥了我的衣襟,我移了左手轻轻搭在女子肚腹上,作势抱她更紧,将自身热度传递。
怀中的纤细身段,终于开始温热,不知怎么,女子吐露的热气,让我心头一阵焦虑,不知担忧什么。她又将手伸过来了些,扣在我的肩胛,甚至还在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缓慢描摹,只是不愿放手。
……
……
……
这般如此,不知道走过多长时间,火光中,她的褐色眸子终于挑开了沉重的眼睑,虚弱中带几分楚楚动人,落在我的视线。
“还冷吗?”
她不言语,面上冷着,推了我一把,我才放开她,自觉挪到了床尾侧坐。
“你当时昏迷了,掉到水中……”面上必定燃作火烧云,我又解释“我不是故意看你的……你的面纱,在水中……”
她似是不在乎,摊了手“东西呢”
我自觉她令人困惑,这个情况也不敢多问,递去那个檀木小盒。
她掂了掂,满意,斜勾一侧唇角,面容浮上一二梨涡。
而安危在她眼中,果真算不得第一要紧的事务吗?才将苏醒,就急着要寻身外之物。
见我不语,神色复杂,她摸下床,拧了拧发末,还嘀嗒着小水滴,“过去多少时辰了?”
“大概半刻钟”
她走到一方木桌前入座,手持一只狼毫,砚里沾墨,提笔于一张宣纸上书写。坐的端正笔直,丝毫不带方才病态中的娇弱。
“你?”我出言,这谜一般的人物。
“你今夜一系列动作,领主?当真不罚你?”起先以为她受尽恩泽,定是深宫中如褒姒一般的宠妃,行事才敢胆大妄为,现在想起来,未免太过。那颗魑漓暗珠,领主?在意得紧,女人和宝物,领主?应该掂量得清楚分量的。
她下一刻的回答,却让我好失落。
“我要走了,那个笨蛋么……定然寻我不到,心中即便抱着什么怨念,一并消散的好,省的揪心”她笑,又是无所谓的语气。
“什么?你要走了?要到何方?”
二人目光对视,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惆怅,是留给我的吗?
她折起宣纸,四四方方妥帖收进怀中,便起身,推门回望我“是,我要走了,地方么,秘密”
……
“快来送送我”
原来一切皆在她算计,她今夜早就打定主意要远走,所以不在乎暴露自己,为我放了监牢中的人。我也是她算计中小小一枚棋子吗?正因替我放人,我定是要感恩,所以才借此让我替她取出那个小盒。
心觉徒然,自以为与她联系的一切,镜花水月罢。
“你磨蹭哪般?”
……
……
……
这个女子如此木然,殊不知她身上浑然天成的逍遥自在,留在我心中如一抹朱砂红,散不尽,隐约显现,挠人心魄又触不可及。
我不再问自己这般种种究竟为何,一切缘由,身随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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