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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裕松继续叩首不停。
我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孝子贤孙,你祖上拼死挣来的免死金牌,如今你用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
王裕松低声道:“娘娘金枝玉叶,何必跟一个低贱女子计较。臣知道娘娘厌恶她,她玷污南华公主名节,实在卑劣!可毕竟这件事后来已经澄清,尚未酿成恶果,她罪不至死……”
我打断他:“陛下不立即杀她,便是为了彻底澄清此事。所以对她的判处,必是公开的;而你,也要公开地使用你家的那块金牌?”
王裕松隐隐咬牙:“是。她当初因为臣……的缘故,被臣家长辈逐出大魏,她身无所长,后来在岐国妓馆冒充公主……只是借此多挣些银钱。说来,都是臣年少任性,导致她犯下大错。恕臣大胆,难道雍国王室就一点错处没有么?她自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可后来乍然得知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又被抛弃、只好流落风尘……”
原来花弄影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
我冷哼一声:“你知道这些内情,来胁迫本宫?”
王裕松再次叩头:“臣不敢!裕松一直守口如瓶,也绝不会做出要挟胁迫这种卑鄙行径。裕松只是想求得娘娘对她的一点怜悯……”
我初次得知佛寺中有个女孩做了我的替身时,确实心怀愧疚。然而之后她冒充公主之名混迹妓馆,我对她的愧疚怜悯早被怒火烧了个干净。
王裕松似是已经麻木,机械地不停叩头。他面前地上洇了点点血迹,大约是磨破了额头。
见他如此,我终于道:“好了,金牌是你家的,你要用在谁身上本宫管不着。这次便罢,下次叫本宫再知道她作恶,绝不放过!”
看来王裕松并不呆,他知道如今我与萧朔不睦,就算他拿出金牌要求萧朔赦免花弄影,只要我这位皇后不揭过此事,暗里还是能要她性命。所以来到这里磕了这么多响头,换得我的承诺。
王裕松跪得僵硬,我火上心头,看他一眼都觉厌烦,甩手令他退下。想了想又问:“是陛下要你来本宫这里请罪的么?”
王裕松跪得眩晕,勉力站起来:“不是,是裕松自己要来。裕松毕竟与娘娘有故交,此番实在觉得愧对娘娘,只能前来谢罪。”
想起从前他赠我银钱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纤尘不染的纯善公子;听说在朝堂之上,他也从不肯为功名地位而摧眉折腰。如今我却令他折辱至此,我心里亦是愧疚。
他似是知我心思,宽慰道:“娘娘能谅解裕松,裕松已是感激不尽。至于那金牌,早些用掉,对王家并非坏事。”
他后一句话说得含糊,待他走后,我才想明白。萧朔曾与我提起过王家的免死金牌,言语间颇为不快。如今想来,免死金牌一出,无论何人都必须被赦免;那金牌便是一个能随时违抗圣意的豁口,而强硬如萧朔这样的君主,是绝不能容忍这样的豁口存在的。
因此王家这块金牌说来荣耀无限,其实是块烫手山芋。王裕松此番拿出来用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无关痛痒,正是萧朔乐见的结果;至于王裕松和王家,将会因为此事而沦为天下笑柄,并不是萧朔要关心的事。
我看着窗外落雪,想着那王裕松看着文弱呆气,却宁愿为千夫所指,也要救下曾经心爱之人,哪怕她已被踏进污泥、不得翻身,可谓用情至深。
这份情义,叫人又羡又叹。
哎,义父啊,你们王家又出了一个自毁前程的叛逆之辈。
*****
眼看又要到除夕,我虽在禁足,却仍兴高采烈地带着怀珈和晟霰在昆阑宫中张灯结彩,剪了好些红纸金鱼,和他们一起贴在窗上。
怀珈很是开心,要亲自贴,浆糊糊了一手,却毫不在意地抹在晟霰脸上身上。晟霰话还说不利索,磕磕巴巴地告状:“娘亲,姐姐糊、糊我……”
我和宫人们一起哈哈大笑。
我弯下腰安慰晟霰:“你是小男子汉,让姐姐欺负一下没关系的。”
晟霰嘴巴瘪了一瘪,很委屈却忍住没有哭。
我见他这小模样,忍不住抱起他举得高高,又哈哈笑起来。
宫人们见状似是吓了一跳,急忙想来劝阻,我笑道:“没事,晟霰不怕的……”
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将晟霰稳稳接了过去。
宫人们哆嗦着行礼道:“陛下。”
我犹自带笑,一回头,见萧朔已将晟霰抱在怀中,沉着脸:“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举着他玩么?这样危险。”
我赶紧收敛面容,屈身行礼:“臣妾知错。”
萧朔扫一眼满户的金鱼窗花,冷哼道:“你倒是有兴致,禁足禁出了乐趣来。”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低下头不答。
萧朔便直视着我,神色冷冷,眼中却尽是怒火。
我在自己院中玩个窗花,你也恼成这样?果然如人所言,中意你时,你做什么都是对;待他变心以后,你做什么都是错。
晟霰伏在萧朔臂弯,闷闷地叫道:“爹爹。”
萧朔低头看他,脸上表情缓和下来。
晟霰重复道:“爹爹,姐姐糊、糊我。”
这小崽子见向我告状得不到我的维护,便又向萧朔再告了一状。
怀珈倒是笑嘻嘻,并不否认。
萧朔叹口气,捏捏晟霰鼻子:“没出息的小子,被丫头欺负了还告状。”说着,抱着晟霰向外走去。
我顿时一急,脚下一个挪步拦在他面前:“把他留下!”
萧朔一愣,迎上我不信任的眼神,眉头皱起:“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不能带他去玩会?”
我这才发觉此举失礼,忙行礼道:“陛下,晟霰还小,还是由臣妾照看最好。”
萧朔冷笑起来,隐隐咬牙:“怎么?你觉得我看不好他?他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儿子!”
他显然又恼怒起来,绕过我,抱着晟霰就走。
我本能地拽住了他:“陛下要带晟霰去哪位美人处?晟霰还小,难免缠人。”
他眼神一转:“怎么,你不想让我去别人那里?”
我趁机朝晟霰伸过手去,想接过他,谁知他小脑袋一缩,缩进萧朔怀里不要我。我无奈,只好收回手:“臣妾不敢,只是怕晟霰扰了陛下兴致。”
萧朔压着怒气:“这你管不着!”
他抬脚便走,我急了眼,拽住他不放。他回身冷笑道:“你终于不怕得罪我了?”
我略一犹豫,他已走出了院门。我记着自己现在还是被下了禁足令,并未追过去。若坏了禁足规矩,不知又要惹出何种事端。横竖晟霰是他的儿子,他总不会太掉以轻心。
萧朔怒气冲冲走出几步,略停了停,又继续朝御书房走去。
当晚,他并未将晟霰送回来。
我把怀珈放在小床上,掖好被角,哄她睡觉。怀珈不肯睡,问:“晟霰弟弟去哪了?他生我气了么?”
我安慰她几句,看着她闭上眼睛睡了,才去洗漱。
福穗为我拢着头发,轻声道:“陛下带着二皇子在御书房歇下了,把乳母也了叫过去,看样子不打算立刻送回来呢。娘娘和陛下怄气这么久,现下连二皇子都波及了,娘娘不如服个软,去求求陛下吧。”
“怄气?”我失笑:“本宫不是怄气,是已在心里作了了断。况且本宫现在处于禁足中,擅自出去不是又要招来罪名?晟霰是个男孩子,在别处睡几天也罢,没那么娇气的。”
话虽如此,实际上我自己心里也没底,虽说萧朔一定会保晟霰周全,但难说就万无一失。只盼望他忙碌起来,应该就会把晟霰送回来了。
谁知萧朔竟是铁了心,一直带着晟霰住在书房。据宫人来报,萧朔把晟霰放在身边,或是批阅奏折时将他置于案前,让他玩桌上镇纸;或是将他置于膝上,一同听朝臣议事。晟霰闷了,便将朱笔给他,随他到处乱涂乱画。
这样简直是胡闹,但晟霰似乎很是喜欢这种新奇玩法,旁人亦不敢劝。
很快到了除夕之夜,因着皇后需得出席宫宴,我终于可以走出昆阑院。
魏国先帝共有九子,如今活在世上的仅剩三人,令人不免唏嘘。排行最末的萧?G在幼时就颇有佛缘,出家为僧。先帝从前总闹着要去寺院舍身,自己没舍成,幼子倒先进了佛寺,与世隔绝;而此时萧歆远在边境军中,首阳城中便只剩萧朔这个新帝,因此这除夕宫宴便成了纯粹的后宫宴会。
这几天我惦记这晟霰,都不曾睡得踏实,现在想到总算能见着晟霰,对本来厌烦的繁琐宫宴也期待起来。
落座之前,我终于抱过晟霰来逗了逗。晟霰倒是心宽,离开我几日,仍是白白胖胖,看来是吃好睡好;他自有一派皇子的矜持模样,见了我也并未显出很想念的样子。我暗骂一句小没良心的,坐在萧朔旁边,忍住不去看他,只端正坐着,尽好皇后该有的本分。想着敷衍过这宴会,便趁机带晟霰回去。
谁知有人比我更加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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