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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被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们不说话，沈落却是睁开了眼。
看着这对自己曾崇拜尊敬了十八年的夫妻，沈落只觉得荒唐可笑，心底酸涩肿胀。
她曾那么听他们的话，把他们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放在心上，她人生的所有行动轨迹几乎都按照他们所要求的那样做，她从没有怀疑过他们对自己的爱，甚至不敢反驳他们。
她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祈求：爸爸妈妈要是能多疼我一点就好啦，要是能像对待珍珍那样，多夸夸我就好。
可是没有。
他们好像觉得她生来就是欠沈珍珍的一样。
因为她不反抗，就觉得她好欺负，因为她听话，就只会骂她。
因为她是软柿子，柿子要挑软的捏。
沈落头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父母这里的地位——没地位。
他们在野泽哥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讲，却骂自己骂得那么顺口。
她难道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不会哭泣吗？
难道她是没有心的吗？
沈落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胸口憋住的那口气狠狠咽下去。
她盯着沈天爵，漆黑眼睛里的感情渐渐散去。
沈落声音很轻，却又无比坚定。
“是啊，你们养了我十八年，你们把我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又反过来埋怨我，你怎么这么孤僻？正是因为你太孤僻，不够合群，小伙伴才不跟你玩的。“
“你们从小就告诉我，要好好照顾沈珍珍。”
“于是我按照你们的要求去照顾沈珍珍，无论她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被骂的永远都是我，她做错了事，是我去道的歉。她学习成绩有所进步，你们夸的也是她，却忘了是我辅导的她做作业。”
“仔细想想，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是那么偏爱沈珍珍，她做错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紧，可同样的事情换到我身上，就变成了我笨手笨脚，我不通情达理，我不够理解你们。”
“什么事都是我的错，我考的分数不高是我的问题，是我太笨。”
“我高三那段时间一度崩溃得了抑郁症，你们不当回事，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太胡思乱想，可心理医生却说过，这种病和外部环境有关。”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你们真的很残忍很残忍，我都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父母，你们从小就教育我，告诉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直到我看到了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正常的父母对待孩子会全心全意想着她，犯错了会告诉她，受委屈了会安慰她，被欺负了会为她出气。”
“可我，从来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些。”
沈落鼻音颤抖，她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将那股快要窒息的委屈感稍稍咽下。
越野泽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在说自己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想给她一些力量。
“你们就好像没有我这个女儿一样，我，我就像个佣人。”
“你们永远都只记得沈珍珍最爱吃的食物，可却忘了，她最爱吃的食物是我过敏的食物。在沈珍珍因为吃不到自己喜欢吃的螃蟹而哭闹时，你们哄她，让厨师晚上做螃蟹盛宴，做了整整一桌子。那一晚我什么都没吃，我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只是不小心忘了我五岁那年因为吃螃蟹差点休克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太多了，你们能记得住沈珍珍的一言一行，记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避开她所有讨厌的东西，可我的喜好，我的讨厌，在你们看来都不重要，我好像什么都可以为沈珍珍让步一样。”
“在奶奶带我的那段时间，你们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了。你们告诉我，奶奶偏爱我，对沈珍珍不够重视，你要让奶奶多想着珍珍，我答应了。我问你们，你们也会想着我吗，你们说，会的，我们会很想很想你的。”
“然而当我从乡下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屋子里却都是杂物。你们把我的房间当成杂物屋。”
“沈珍珍却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面。”
“如果，如果这就是你们的爱……”
说到最后，沈落溃不成声。
“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然后还要笑着告诉我‘落落，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落落，爸爸妈妈永远都是最爱你的’”
“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戏耍得团团转，看我从来不怀疑你们的话，看我那么听你们的命令，你们就，那么那么开心吗！”
沈落上气不接下气，哪怕泪水已经干涸，没人能看到她的眼泪，可谁都能从这崩溃的声音中听出来她的哭泣。
“你们明明，明明就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啊！”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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