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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第二天要手术,王芳睡不着,拉着裴绒绒说这说那,更多的是说了她爸爸以前的事儿。
裴绒绒心里难受,故意闭着眼睛不搭理她,王芳自己说累了,也就睡了。
她睁开了眼睛,万籁俱寂的夜晚,黑暗和恐慌一起袭来,她就像坠落在一片泥泞的沼泽里。
这种感觉她有过,那是在太平间看到父亲尸体的那一刻。
她当时没哭,一个眼泪都没掉,可心却没了,被沼泽吞没。
床上就像长满了尖刺,她再也躺不下去,索性爬起来。
医院后面有个小花园儿,因为靠近太平间,平时过来的人很少。
她胆子大,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坐在藤萝架下,仰头看着天上的白月亮。
她算了一下,今天是农历的十三,怪不得月亮这么大这么圆。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月亮是白色的,周围有一缕缕的云丝儿,月亮就成了一个大肚子的凤凰,云彩是它的尾巴。
这个奇怪的描述是爸爸告诉她的,当时她在造句,写月亮像玉盘像镜子像月牙像小船,爸爸说多俗气,月亮像个大白凤凰。
她写了,结果老师给她打了错号,她哭着来家找爸爸。那个时候他们还住在白水街,爸爸带着她去街上最高的塔楼看,果然圆圆的白月亮加上身边的流云就成了漂亮的大凤凰。
可也从那天她懂了,有些自己能明白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能了解,不要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闭上眼睛,热热的泪流到了冰冷的脸上,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刺激感。
活着,就可能崩溃,她捂住了脸,渐渐从无声到小声的呜咽。
有人说,成年人的崩溃可能就在一瞬间,哪怕一片落叶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绒绒不敢有崩溃,她肩膀上有担子,她要是崩了,那她身后的人可怎么办?
她也曾经想要找个依靠,可最后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为谁无条件的付出,人家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做有些事,就该感恩戴德。
忽然,一双暖暖的大手压在她肩膀,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给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开始,她连挣扎都没有,闻着对方身上消毒水跟淡淡雪松香氛混合的气味,她就知道是裴容锦。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抱着她。
裴绒绒也知道,自己不该接受这个人给与的温暖,可是她太累了,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对自己说,就一次吧,等妈妈做完手术后有什么再料理,现在他还是你的丈夫。
裴容锦等她的哭声慢慢小下来后才说:“回屋去,这里太冷,你穿的太单薄。”
她没反对,毕竟真的要冻病了,身后这一摊子事儿怎么办?
她刚要站起来,却发现男人在她身边蹲下,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腿弯,把人给抱起来。
她有些眩晕,“裴容锦,你把我放下来。”
他脚步不停走的飞快,“你自己还有力气走吗?老实点。”
裴绒绒认命了,她把头埋在他怀里,至少这样见到人还少点尴尬。
不过她多虑了,裴容锦带她走的都是比较隐秘的通道,根本就没见到人。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他没把她给带回病房,而是来到了他的值班室。
还是那张蓝白格子的床单,他把人给放下,然后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双手捧着杯子,那股子暖意舒服的她想要呻吟。
裴容锦蹲下,把鞋子给她脱了,然后展开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
她想要挣扎,去给他按住,“放心,这被单枕头被子都是我的,没别人用过。”
并不是因为这个好吗?刚才是太脆弱失去了理智,现在她再也无法装鸵鸟,不想跟他在一起。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休息一会儿,要不撑不住。”他说。
“我可以回病房去,我……”
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位置有些暧昧,只要一偏方向——-
他也觉察到不对,讪讪的收回手来,可到底有些色授魂与,忍不住看了她两眼。
裴绒绒刚哭过,一张小脸儿红通通的,连眼皮都是粉光绒绒,又可怜又可爱。
她这个样子他见过,在被他欺负狠了的时候也会娇气的哭,哭着骂他,可又忍不住勾住他,让他快点。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可想到这些,他浑身发热。
转过身去,他拉了拉白大衣的下摆,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里紧的厉害。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回去会吵醒妈,就一会儿,你躺着,行吗?”
她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倒是好像要她陪着他。
她也没继续坚持,“可我在这里,你怎么办?”
“我一会儿去急诊看看,那边收了个胸痛的病人。”
“那好。”
说着,她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枕头和被子全是裴容锦身上的味道,消毒水味很淡,雪松香气却浓郁,这样好像被他抱着一样。
心头猛然一疼,她想到以后也许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被背叛伤害,她都是喜欢他的,很久很久了。
脸上忽然一热,她感觉到男人的手在摸她的脸,也听到他说:“晚安。”
“裴医生,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
裴容锦睫毛都没眨一下,“嗯。”
这个回答,真是枉费了她鼓起的勇气。
不过她没这样结束,她继续说:“你为什么要打人?”
“他嘴欠。”
听到这个答案,裴绒绒就不怎么想问下去了。
她发现,跟自己,裴容锦好像特别没话说。
就算是跟那些年纪大的病人,他似乎都比对自己话多。
她还记得上次在爱芮山庄参加婚礼的时候,他跟自己的那几个兄弟谈笑风生,虽然不是话痨,但该说的一句都不少说,反而比那位叫左骁的伴郎话多。
可见,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他们,可能他跟自己真没共同语言。
她又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了。
本来裴容锦还在想怎么跟她解释那件事,可看到她要睡就放弃了。
哭让人疲劳,很快的,裴绒绒就有了睡意,不过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裴容锦站起来打开门,然后他也出去了。
大概是怕人打扰她休息,这一刻,颇有种玻璃渣里找糖的滋味,她觉得有点甜。
可是,外面人说话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象。
那是陈初晴的声音,她听到她说:“容锦哥哥,急诊那个病人有点不好,让你过去看看。”
没听到裴容锦的声音,只是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这就把人给勾走了,裴绒绒不知道这是病人的作用还是陈初晴的手段。
她准备起来回病房去,没了裴容锦,呆在这里她也不习惯。
刚起来把被子给叠好,外面就闯进一个护士来。
她看着裴绒绒,目光鄙夷语气不善,“这里是医生值班室,无关人不要进来,请立刻离开。”
裴绒绒本来就是要走的,可给对方这么赶走,她挺不舒服。
小辣椒的脾气比较呛口,她也就是对着裴容锦的时候才让自己变成了甜蜜蜜的小樱桃。
“那要是无关人不走,你要怎么办?”
“你?”小护士气的脸红,心说陈医生果然说的对,这女人忒不要脸。
裴绒绒继续说:“你要找保安来把我赶走吗?还是跟我大吵一架?还有,我是你们裴医生给抱进来的,是不是要追究他的连带责任?”
小护士觉得裴绒绒那张脸真是又妖又碍眼,她咬牙切齿的说:“你别得意,裴医生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为了我们陈医生连人都打了,别以为纠缠他就有未来,你嚣张不了几天了。”
裴绒绒觉得自己真要醉了,这种嚣张的帮着小三喊话正房的行为,真的好吗?
似乎她是无言以对,冲着小护士点点头,走出了值班室。
小护士大获全胜,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胜利的喜悦,而裴绒绒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让她觉得好像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
裴容锦忙活了半天回到值班室,发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他坐下,半天都没换姿势,虽然觉得这很正常,可刚送走了一个病人,他回来还是想要看到她。
听她再说一次,他是人不是神,不能挽救每一个人的生命。
第二天中午,陶宝蓓带着裴冬一起到了医院,这姑娘还带了一个蛋糕。
几天没见裴冬,王芳觉得自己都不认识儿子了。
裴冬穿着宽松的大卫衣,外搭牛仔衣,下身套一条黑色工装裤,有点长的头发绑了一个小揪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黑而大的眼睛。
看看他再看看他身边的裴绒绒,王芳从来没想到自己有这样一双优秀的儿女。
从小到大,傻子就是裴冬的标签,哪里有人去注意他长得好看与否,就连王芳自己一想到他就愁得不行,却没发现儿子在她忽视的时候已经长得如此出色。
裴绒绒也发现了,裴冬这样一收拾,只要他不说话,还真有点那种高冷小哥哥的味道。
陶宝蓓把蛋糕打开,让裴冬切。
裴冬看看房间里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裴绒绒脸上。
“姐夫。”他问。
裴冬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也不知道裴容锦去哪里了。
从昨晚离开了他的值班室后,她就没看到他,这还有一个多小时都要手术了,也没见到人。
正在搜刮理由,门被推开了,裴容锦看到屋里这么多人,明显一愣。
王芳立刻笑了,“冬冬在等你切蛋糕。”
他也看到了蛋糕,同时也看到了裴冬的变化,不由得上前轻轻捏了捏裴冬的肩膀。
裴冬眼神温润,他很喜欢裴容锦,大概是因为他接触的人只有女人,面对裴容锦这样优秀的男性,他是崇拜且乐于靠近的。
裴绒绒抿抿唇,“切蛋糕吧。”
吃蛋糕的时候,陶宝蓓在拍照。
裴绒绒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和妈妈弟弟拍照了,感觉那应该还是爸爸活着的时候。
陶宝蓓给他们拍了好多,王芳看到站在一边的裴容锦,连忙招呼,“小裴,过来,我们一家人拍个全家福。”
裴容锦看了裴绒绒一眼,站到了她身边。
裴绒绒往里靠了靠,他眸子一眯,搂住了她的腰。
咔,陶宝蓓已经给拍了下来。
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特别快,眼看着到了手术时间。
裴绒绒把病房收拾好了,等护士进来给王芳换手术衣。
王芳一手拉着他们一个人,忽然对裴容锦说:“小裴,替我照顾他们。”
裴绒绒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哭。
裴容锦轻轻搂着她,郑重的对王芳点头。
王芳被推进了手术室,红灯亮起来。
裴绒绒倒在了椅子上,她不敢哭,怕哭了不吉利。
裴冬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另一边是裴容锦,他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王芳的手术时间不长,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因为是全麻,推进病房的时候她还没什么知觉。
裴容锦一直跟她的主刀医生吴主任在交谈,隔着玻璃窗,能看到他凝重的神色。
吴主任说:“小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裴容锦点头,“我明白,请您不要再跟家属说了,有我。”
“嗯。”吴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
裴绒绒见他出来,忙迎上去问。
“妈呢,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吴主任怎么说?”
他看了看她,微微弯起唇角,“手术挺成功,配合后期治疗,应该问题不大。”
裴绒绒脸上终于有了点喜色,“谢天谢地。不对,是谢谢吴医生。”
他抬手,把她的一缕散发绕到耳后去,“再过几天妈就可以出院了,吴医生说喝的那个中药效果不错,建议配合治疗。”
“这个没问题。”
俩个人边说边往病房里走,在门口,裴容锦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裴绒绒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先跟你说以后好好陪陪妈,别让她太辛苦。”
“我知道,不过你也知道我妈这个人,她只要一好了就闲不住。”
裴容锦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裴绒绒一愣,她总觉得他笑里有什么意思,可是太快了,她又着急去看妈妈,没抓住。
王芳恰好醒了,她虽然有点虚弱,但精神看起来不错,好像吃完蛋糕睡了一觉。
裴绒绒更高兴了,她觉得妈妈度过这次危机,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麻药过后,王芳的伤口有些疼,裴容锦给她申请了止疼针。
王芳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行,觉得这次自己能死里逃生全靠他。
裴绒绒把年假给休了,但她没想到赵鹏飞会和周闻与一起来看望她妈妈。
本来就赵鹏飞打电话要过来,可没想到他带了这么大一尊佛。
周闻与带着果篮儿,跟赵鹏飞一人给了一个红包。
裴绒绒怎么也不要,他说这是公司的安排。
裴绒绒信他才有鬼,公司里那么多职工,就算她这样的小领导也一抓一把,也没见谁的家人生病领导去送红包。
周闻与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裴绒绒面前有不容抗拒的压力,“绒绒,你如果再拒绝,我要生气了。”
这样推拒起来太难看,裴绒绒只好收下。
她想着,以后周闻与结婚过生日父母大寿什么的可以还回去,很多同事都是这样交往的,可惜她人缘不行,这样的同事很少。
见她收下,周闻与不由得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裴绒绒吓了一大跳,都来不及反应。
她傻乎乎的样子取悦了周闻与,他弯起眼角,“裴绒绒,你怎么那么可爱。”
“我也觉得我妻子很可爱。”
听到这个声音,裴绒绒转过头去,裴容锦却已经走到她面前,把人给摁在怀里。
裴绒绒好容易从他的强压下抬起头来,发现他面色不善的看着周闻与。
周闻与也看着他,微微点头,“容锦,好久不见。”
“你们俩个认识?”
裴容锦面色冷淡并不说话,倒是周闻与开了口,“是的,我们是表兄弟。”
what?表妹还没解决又来了个表哥或者表弟?裴绒绒想了一下,好像周闻与比裴容锦大一点点,那就是表哥。
她抬头仰脸看着裴容锦,好像在等他的解释。
裴容锦喉头动了一下,“他是我姑姑的儿子,我们很多年都没有往来了。”
裴绒绒不太清楚裴容锦家的情况,她只知道他没父母只有一个舅舅,现在又知道舅舅有个女儿是陈初晴,没想到又多了个姑姑家的表哥周闻与。
不知道他后面还有什么表哥表妹,不如都放出来也省的让她这样措手不及。
但是,看着他跟陈初晴的关系那么好,但跟周闻与的似乎不怎么和谐,俩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不善,特别是裴容锦。
不过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裴容锦把她往身边拉了拉,全然的占有姿态,“你去照顾妈,我来招呼你的同事。”
是同事不是表哥,看来关系还真不好。
裴绒绒点点头,她虽然有点担心,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估计也不会让彼此太难看。
等裴绒绒离开,裴容锦对周闻与淡淡的说:“谢谢你们,这里是医院,我们还要照顾病人,恕不远送。”
说完,他自己转身也离开,把那俩个人撂在原地。
赵鹏飞差点骂娘了,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这个裴医生,脑子有病吗?”他没憋住,他也相信自己的领导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周闻与还挺想的开,他淡淡一笑,“他就这样,从小就这样。”
裴绒绒自己刚到屋里,裴容锦就跟了进来,她感到很惊讶,“这么快?”
他挑眉,“你什么意思,我跟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慢慢来?”
裴绒绒仔细想了想,觉得他在开车,可她却没有证据。
她打开橱柜拿出一瓶金桔酱,想了想也给裴容锦冲了一杯,“喝吧,润喉清咽,陶宝蓓给我的。”
裴容锦不太喜欢这种甜甜的口味,但他还是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挑眉。
不算甜,有金桔的清香,还蛮好。
王芳在睡觉,裴绒绒压低了声音问:“你竟然跟我们的周总是亲戚。”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话却依然冷硬,“你离他远点,那人不简单。”
“他挺好的,我上次出事还是他代表公司发声明力挺我。”
她的话让他皱起眉头,剩下的半杯金桔水塞到她手里,“那是你傻,咬人的狗不叫你不知道吗?”
溅出的水落在她手背上,不算特别烫,但还是不舒服,更让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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