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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好轮回。
他用中指指节敲了敲审讯桌的桌面，“我们聊聊？”
林斯辰这才睁开眼睛，审讯室里没开暖气，气氛也降到冰点，他有点冷，往后瑟缩了一下:“你想聊什么。”
吴烬想跟他聊聊钟诚。
“来聊聊关于这场全帝国的信息素暴动。”
吴峥捏了捏太阳穴，又是一个不眠夜。身为科里的首席调查官，没有第一时间掌握所有信息而是躲在单向玻璃的后面看着两个不过刚成年而已的小屁孩在审讯桌前博弈。
他的脑子可能也不太正常了。
“就从头开始说吧。”
林斯辰低着头，眼神大概落在了桌子一角，柔顺的黑发乖巧自然垂落在耳畔，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最开始，你转系进入武研系信息素科，打着开发抑制剂的名义，背地里开发的却是与抑制剂反向作用的狂躁剂。”吴烬看了林斯辰，他没给出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了下去。
“先是控制在军校小范围内爆发出几场信息素暴走事件，这是实验阶段。不过在这其中的李泽教授案件出了意外，你没想到那个‘受害者’竟与李泽达成一致选择沉默……”
“幸好你还有留有第二手准备，在李泽办公室里留下的可隐藏式摄像头，你甚至不惜暴露的危险，剪辑并发布录像，也要让李泽和另一个Aphla身败名裂。”
“这是你的第一阶段。”
林斯辰闻之忽而抬头，脸上又挂上了反常的笑意，“继续。”
“你身为武研系院长郁言的助教，有权联系睿辉制药，并负责替校方实验室从其引进实验原料。在这里你的狂躁剂出具雏形，打着抑制剂的幌子去跟睿辉谈出售。”
“却不料，睿辉拒绝了。你深谙谢然习性，定不会轻易放跑到嘴的肥肉，于是把之前闲置下来的摄像头安放在实验室，坐等睿辉制药来窃取资料。”
“你下了毒饵，坐等上钩。”
“你的’狂躁剂‘正式上市前，还要面临睿辉制药的场内临床实验，你便假借替校方进药的借口潜入睿辉制药的药品储备仓库，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至少骗过了谢然，让他自以为取得了成功。”
“狂躁剂借全帝国信息素制剂龙头企业睿辉制药的大力宣传，销售渠道很快遍布全国的大小药店。”
“一经发售，后果不堪设想！”
吴烬作为协助调查局的军校生，他亲眼目睹了，那群无辜的人在街头崩溃，被信息素控制变成一个个没有理智的野兽，暴力，伤口，血腥，甚至死亡……在眼前循环上演。
他咬着牙一把揪住了林斯辰的衣领，“你要是想报复世界的话，我只能说恭喜你，你成功了。”
“我知道你跟谢然存在龃龉，但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拉上无辜的人为你的恨意陪葬。”
“你真的疯了。”
吴烬愤恨地一把松开衣领，林斯辰重新跌回铁质的椅子里。林斯辰只是笑着看着吴烬，他并不讨厌吴烬那份傻乎乎的正义感。也从来不敢小瞧吴烬，尽力致力于踢他出局，竟还是被吴烬摸索出了大致全貌。
他佩服。
可他也不承认。
于是林斯辰只是轻声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首先，我确实是有在研发抑制剂并申请专利。至于为何审批过慢，让睿辉抢占了先机……”
“其次，睿辉方面承认是窃取了我的研究成果吗？”
吴烬道:“他们对这点供认不讳，一致称是你研发出来的。”
“那份资料只是我实验室电脑里的一份垃圾文件而已，我每天都要能做出十几份失败数据。”林斯辰抬眼幽幽地看着吴烬。“睿辉阴差阳错偷来了失败数据，还拿那份有问题的资料通过了层层实验，并申请下来了专利，得到生产许可，这是专利负责人员失职……”
“不应把责任推给我吧。”
“我被窃取了资料，出了这么大的恶□□件，反过来却要我背锅……资料没出问题，专利是睿辉的，利益是睿辉的。出了问题，全部都是我的错。”
“不觉得不太公平吗？”
吴烬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林斯辰的表情，试图抓住他破绽，怎料他越说越从容，底气十足。“你明明一开始就是知道那份资料是有问题的。”
“最初发生在军校的事件，受害者腺体内提取的未知药物成分，与睿辉那里提供的，一模一样。”
“你能说不是你干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是睿辉做的？”林斯辰反咬一口。
“窃取资料时与暴走事件存在时间差。嫌疑人和摄像头购买名单重合之后也只剩了你一个。”
“嫌疑人和犯人还差了一个字呢。”被踩伤的右手拿到了桌面上，擦破了皮，看起来伤口可怖，林斯辰表情洋溢着他难以察觉的自信，那份自信落在吴烬的眼里是赤果的嘲讽。
“你可不能说，只因为刀是我做的，人就是我杀的啊……”
“我确实与谢然有些过节，可没有其他动机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呀，而且我还可以说，你怎么就能肯定，除了睿辉之外就没有别人来过我的实验室，是否存在第三人将有问题的数据导入我的电脑，试图嫁祸于我。”
“再者按照你们的推测，犯人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发布那则视频，可见跟李泽老师的过节不小啊……我目前来说跟李泽教授并没有什么瓜葛。”
“跟你有过节的，是那位‘受害者‘，他曾经打过你一耳光，是他掀开了对你校园暴力的序幕，你还记得吗！”
林斯辰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我不记得。”
吴烬不耐烦地直接拍桌:“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你，你还狡辩什么。”
“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只是实验失败，做出了一份有问题的抑制剂配比，阴差阳错被偷了过去，专利审核人员失职，让他流入社会……”
“到头来，却要我承担这一切吗。”
“吴烬，你没有证据。”
吴烬看着林斯辰再次扬起得逞般的笑意，恨不得一脚踹翻两人之间的审讯桌，把他押上刑场。
就在这时，审讯室内间的吴峥出来了，他全程旁听了这场全帝国最大的药物造假案件背后的阴谋，没想到那个坐在审讯桌前的十八岁少年，心思缜密，手段残忍。
吴峥有着吴家人一贯的高大，背着光时显得格外魁梧，他将手中的一沓报告摔在林斯辰面前。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背给林斯辰听。
“睿辉制药造假案件，伤亡报告。轻伤32456人，重伤1298人。”
“死亡276人。”
林斯辰的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唰的退了下去。
“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报复谢然也好，报复社\/会也罢，我就问你一句话，拉这将近三百人为你的任性陪葬，你开心了吗？！”
……
他不想这样的。
——
吴烬在那次的审问之后，便被吴峥一脚踹出了调查局，滚回军校好好上课。
然而对林斯辰的“拷问”仍在继续。
星际时代，调查局改革明令禁止严刑逼供，不过还有项简单有效的方式……
睡眠剥夺。
就像熬鹰一样。
在强烈的白炽灯下，死死地盯着你，压力，困意，轮番上阵，消磨着精神力，要他投降……
一天。
两天。
……
直到第四天晚上，林斯辰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能给根儿烟吗？”
厚重的的黑眼圈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明显，头发乱糟糟的，嗓音也沙哑。
“解开手铐，再给根儿烟，我什么坦白。”
这话一说出口，调查局干事都来了精神，何止一根儿烟，一条都行。这臭小子比他们见过的所有罪犯都能熬，搞得他们都怀疑人生是不是抓错人了。
烟不是问题，至于手铐。
吴峥倒班刚被换下去不久，在场职衔最大的就是刘杰，他与其他干事面面相觑，按理说是不该给他解开手拷的，可好不容易这货要交待了……
一个近九十六小时没合眼的熊孩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林斯辰活动了下筋骨，用满是血污的右手接过了烟，手不是很稳，收回的途中抖了好几下才塞进了嘴里。
他哪里还有十八岁的少年样。
像个颓废的老烟枪。
林斯辰像个瘾君子一样慢悠悠地抽着，舒展了四肢，像是在找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的脊背不再挺直，驼了背，双腿抬上来也踩到椅子上。
右手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黑红斑斓轻轻一动都疼，这手持着烟。用有着畸形二指的左手抱着腿，那么大个的人，缩成一团，蜷在审讯室的椅子里。
烟雾缭绕的。
眼前人影重重叠叠，是人山人海。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
吓得林斯辰抽搐了一下，椅子差点翻过去。
死了276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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