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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路，你醒了吗？”
“没有，妈，你找我有事？”
母亲推开门，拿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我帮你拿了一杯热牛奶，你起来把它喝了吧。”
我虽然并不怎么想喝牛奶，但还是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牛奶，打算一口喝掉。
“这个天气忽冷忽热的，怪折腾人的，你可注意了，别感冒了。我听陈奶奶说啊，可心感冒感了都快一个星期了。”
“咳咳咳……”
“你喝慢点。呀，可心的礼物你还没有拆开看啊？”
我喝完牛奶，看着那个盒子，点了点头。母亲走到书桌，隔着椅子，伸手拿住它。
“不介意妈妈帮你拆吧。”
我想说介意也没有用，因为母亲已经它拿出来，然后拆包装了。
“哇，郢路，可心送了你一台相机哦！”母亲拿着它，走到我面前，拿过我手上的水杯，把相机放到我手上，说：“你试试怎么样。”
我看一眼也知道这款相机是我买过的牌子的最新款。
“很好。”
“你喜欢就好，可心可是问了我很久你喜欢什么，我想来想去回答不了，”母亲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指着相机，“后来她问我你是不是要打算买这款相机，我说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你还没有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不了解你，或许你也不了解我们，但你不了解我们是应该的，而我们却不能不了解你，因为你从你出生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你身边。我虽然是个全职太太，却不是全职妈妈，我连自己的孩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眼里盈满了泪水，我想说些什么却全哽咽在喉，我抱着母亲，那一瞬间，母亲的眼泪浸在我衣上，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母亲真的很瘦弱。母亲有多爱我，我不知道；我有多爱母亲，我不知道；爱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们的生活本就普通而平常，爱又怎么轰轰烈烈。
“好了，我没事了。”
我放开母亲，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递给母亲。
“儿啊，对不起，我肯定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不善安慰人。我来呢，主要是想和你说去看看可心吧，你小时候常常生病，可心总会来看你……我先下楼了。”
母亲用纸巾掩着面，声音有些抽泣，说完后，便急匆匆地离开。或许，母亲又想起我小时候的事了吧。
小时候，我就是我们家中的药罐子，总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每次我生病时，姚可心都会带着一个水果一包薯片来看我，水果是给我的，薯片是她一边数落我一边用来吃的。
我仍记得她数落过我的那些话：
“路胖子，你和猪一样肥，为什么猪都比你健康呢？”
“路胖子，我外公说吃大蒜可以治感冒，你要多生蒜，那些猪为什么比你健康就是因为不挑食。”
“路胖子，我外公说感冒是病毒引起的，你说你身上的病毒会不会比别人的胖呀？”
“路胖子，你为什么老是病殃殃的呢，你上辈子是不是病小姐呀，上辈子的病没有生完这辈子来生？”
……
她每次来看我，都没有生病感冒，除了我得流行性腮腺炎那次。
现在，她竟然感冒一个星期？
我把相机装回礼盒里时，蓦然想起母亲。母亲一大学毕业就嫁给父亲，然后一直当全职太太到现在。而姚淑阿姨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职场女人。母亲有时会谈起姚淑阿姨和她说的职场种种，而她谈起时神情和语气与祖母谈论街坊邻里的八卦是一模一样的。或许母亲并没有渴望像姚淑阿姨一样有自己的事业，或许对她来说，我们一家子就是她一生的事业。我终究还是不了解的母亲的，谁又能完全了解谁呢？母亲又何必自责，我都不完全了解自己。
窗外传来雨声，稀里哗啦的，噼里啪啦的。这一周来，雨没有规律地下着，防不胜防。
我走到窗门边，阳台的灯没有开，有些暗淡，于是，我打开了灯。
君子兰被斜雨打得颤颤抖抖的，盆中养料也被打出来。雨骤然暴下，风恣意狂吹，阳台上一些叶茂茎细的盆栽随风倾斜。
这样的暴风雨，那些小植物能忍受得了吗？
隔着窗门，在黑漆漆地雨夜里，我好像看见了姚可心。雨代表思念，难道我在想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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