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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的宫女接着道:“那人还拿出了赴任的文书。”她双手将文书呈给平宁公主,平宁接来看过,不似有假,“怎么会这样?”
李全玲珑心思,此时早已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站出来恭声道:“公主,此事应该是个误会。唐姑娘她是随谢识谢明府的护卫,陛下为您聘请的名师确实另有其人。”
平宁去向唐晓棠确认,“师父,你真的不是父皇为我请的师父吗?”
唐晓棠摇头,“不是呀。”听完李全的解释,唐晓棠这才将先前心中的疑惑全解开,现在只庆幸李全来得及时,不然自己要是真稀里糊涂顶了别人的位置成了公主的师父,这事可要怎么收场。
平宁听完不说话了,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知道自己的女儿性子犟,认准了的师父突然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要她立刻接受确实有些困难,温声安抚道:“乖,这个新师父是你父皇为你精心挑选的,莫要辜负你父皇的心意。”
“……我不要!”平宁执拗地拉住唐晓棠的衣袖,“我就认她当师父!”
皇后沉了声:“平宁,不要胡闹。”她对平宁一贯温柔,此时这样的说话便代表她已经有些不悦了。
平宁咬着嘴唇,揪着唐晓棠的衣袖不出声。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可唐晓棠就是能感觉到平宁现在很难过。
她伸手覆住平宁的手,“公主,门外等着的那个师父肯定能教给你比我多得多的东西。”平宁手上的皮肤并不细腻甚至算得上粗糙,唐晓棠想,公主是真的非常用功地在练武。
平宁刚想反驳,可她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唐晓棠接着说道:“谢明府说过我们在长安应该还会待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有时间就进宫来找你好不好?”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我真的从没有教过人,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教你的,只能试试哦?”
李全听她这话,心道唐晓棠可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皇宫哪是她说想来就来的,皇后娘娘都没点头呢!
平宁却一下子反握住唐晓棠的手,“师父,你可不准反悔!”
“嗯。”唐晓棠点头,“不过你就别叫我师父了吧,刚才的事都是误会。”
平宁又笑出了小虎牙,“不,你就是我师父。”她转头对自己的母亲央道:“母后,您就同意了好不好?媛儿求您了。”媛儿是平宁公主的小名,她一直嫌这名字太过柔弱,平时很少提。一旦这么自称,那便是她罕见地想撒个娇。
皇后看了看唐晓棠。皇帝前不久还在她面前抱怨过谢识辞官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故而她对唐晓棠算有些印象。原本她还在猜测,谢识那样冷清又傲气的人喜欢上的会是怎样的惊世美人,今日一见,却和她预想不太一样。
若单论外貌,唐晓棠与长安的贵女们相比并无胜算,论才情就更不必说。可她的眼神清澈明晰,就好像山间渺无人烟处生出的一汪山泉,说不出的干净纯粹。
平宁公主摇着皇后的手臂,皇后无奈地笑笑,“好,就依你。”
***
皇帝这次召谢识回长安,为的即是科举改革一事。前朝科考一向是重诗赋,轻策论,此等风气时至今日仍有不小的影响。
“如今选上的都是些只知‘之乎者也’的呆板书生,就说今年夏天的黄河水患,除了方卓他们这些老臣,新人竟是无一人能提出良策。想靠他们替朕分忧是不可能了,打发去弘文馆里做学反而更合适。”皇帝想起那帮无用的臣子就只觉得太阳穴胀痛,“方卓先前帮朕改革官制已经是殚精竭虑,老头子头发都白了,这件事说什么也该你来挑担子。”
这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弄不好要得罪的可是天下读书人。方卓不想干,麻利地推给谢识做。
谢识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倒是没有推脱,“臣定不辜负圣上信任。”其实皇帝提出革除科举上的沉疴一事,谢识并不算惊讶。或早或晚,总要有此一变。对他而言,让科举选出更多能臣上任,皇帝才能松口放他走,这一天越早来反而越好。
“看你这样子,心中已有想法了?”皇帝右手成拳,叩击桌面,“说来朕听听。”
此一聊,二人都有些忘了时辰。其间因为天气寒冷,从御花园转到了紫宸殿中。待议毕出殿时,谢识才发现竟是已经天黑了。
李全记得皇帝的口谕,带着唐晓棠在殿外候着,但今日时辰已晚,皇帝也有些疲了,摆了摆手,“都先回去吧。”
三人领旨退下,李全安排马车送他们出宫。
唐晓棠的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谢识看得心疼,歉意道:“抱歉,你在外边等了许久吧?”
唐晓棠摇摇头,“李公公看着圣上快与你说完了,才领我到门口候着的。”
“辛苦你了,饿不饿?我知道一家店的馄饨面做得还不错,吃了能暖和些。”
其实先前在平宁公主宫里,唐晓棠吃了不少的瓜果糕点,肚子里早就满满当当的。
可是,谁能抵挡住在大冷天里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呢?
谢识只刚提议,唐晓棠就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了热汤蒸腾出的白茫茫雾气,咽了咽口水。
谢识笑了笑,撩开帘子冲驾马的内侍吩咐了几句。
马车稳稳前进一段路,内侍勒马停下,“谢明府,到了。”
路边随意支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幡子上写了个大大的“面”字,摊前挂着个灯笼,光线昏暗。瘦削的摊主正将桌子板凳叠拢准备收摊,一抬头却见到新来了两位客人。
“二位客官,今天打烊了,不好意思啊!”摊主搓搓手,走近些向他们道歉。
这一走近,他看清了来人,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少,“您是——恩公!”
唐晓棠好奇的扭头看谢识,见他没有否认,问道:“恩公?”
谢识侧头低声道:“曾帮过他一点忙。”
他说完转头对摊主道:“令郎身体如何了?”
“好着呢,好着呢,那崽子现在整天活蹦乱跳的。”摊主将手在腰前的围兜上擦了擦,麻利地将收拢的桌凳摆好,热情冲他们道:“坐!坐!”
他看了眼自己的案头,有些懊丧,“馄饨是真没了,二位看吃面条行不行?”
“好呀!”唐晓棠点头,反正只要来碗热乎的,她都可以。
“爽快!”老板麻利点头,特地舀水洗干净了手,这才开始和面,“要不了多久,很快就好!”
唐晓棠正好趁这时间问问谢识,那声“恩公”是什么情况。
铁皮壶子里还有热水,谢识一人倒了一碗,这才开口道:“几年前的事了,他儿子夜里突发急病,夜里寻不到郎中出诊,我正好在吃面,就顺手帮他寻了郎中。”
唐晓棠眨眨眼,等待着事情的详细展开。可看谢识的意思,他说完这句话便是讲完了。
唐晓棠不满地噘嘴,“明府你讲故事可真没意思。”
谢识摇头,饮了口热水。
几年前的那夜正好也是如今天这样寒冷,谢识处理完公务从宫中回家,一日没顾上进食,只觉得脚步恍惚。街上只有这么一家馄饨摊子还开着,他闻见了香气,进店要了碗馄饨面。
夜里客人本就稀少,摊主正闲得慌,见他面色冷漠还是凑上来跟他说了许多话。谢识沉默着吃完面,结完账准备走人时,一个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慌里慌张的跑来了。谢识只坐在那听了两耳朵就明白了个大概,摊主的儿子在家突发高热,时间太晚寻不到郎中。
其实这本不关他的事,谢识想着。
可或许是摊主急得满头大汗的脸和女人哀泣的声音让他心里莫名的烦躁,他开口问他们:“为什么想救他?只是想有个孩子长大以后报答你们的话,再生一个不久好了?”
“你说什么呢!”摊主几乎是暴怒了,他攥紧了拳头,忍住想揍他的冲动,“滚!”
谢识却站定了,直直地望着他们,“为什么?告诉我原因,我就帮你。”
“谁要你帮!”男人扭过了头。
女人却似抓到了救命稻草,骂着自己的男人:“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要倔!”她看着怀中的孩子,眼泪啪嗒掉了一颗,“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眼看着他就这样没了。”
谢识:“若他长大后一事无成,你还要救吗?”
女人笑了,“郎君这问题实在是奇怪,只要他以后不是一定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我都是要救的。我对他的期望就是能老实本分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这就够了啊。”
谢识沉默。
原来世上的父母,并不都是像他的父母一样的。
他看着这紧密依靠的一家人,缓缓道:“好,我帮你们。”
……
摊主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他们面前,“今天冷,我本想着早些收摊回去陪妻子和孩子,就没准备多少东西。只能做个简单的清汤面了,二位见谅啊!”
谢识吃东西模样斯文,好吃不好吃他都是那副模样。唐晓棠则不一样,她凑到碗边用力嗅了一口,虽是看上去再简单不过的一碗葱花汤面,但猪油加上葱段熬制的葱油香气扑鼻,面条装碗后摊主又点了几滴香油,缀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香得唐晓棠胃中馋虫大动,挑起面条呼噜噜开吃。
见到自己做的食物被人喜欢,摊主心中的满足感无以言喻,热情道:“你喜欢我一会儿还给你做!”
唐晓棠吸溜着面条,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急吼吼咽下嘴里的面条才顾得上抬起头来回他,“今天吃不下了,我下次再来尝尝你家的馄饨,肯定也好吃!”
“来!我从明天起,一定天天留着馄饨等你们来!”
唐晓棠摆手,“不用这样麻烦,万一让你白等那就是我的错了!我们下次白天来,肯定能吃上!”当然她还是不忘征求谢识的意见,“是吧,明府?”
谢识点头。
“好,好!”摊主乐得眼睛都笑眯了,又打开了话匣子,和唐晓棠说起话来。
唐晓棠可跟谢识这个闷葫芦不同,摊主说什么她都愿意回应,就算是她不知道的事也能很积极地捧哏,让摊主一个人说得尽兴。
谢识见他们聊得热闹,只能无奈打断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聊到这里吧。”
“好,那下次再来啊!”摊主依依不舍地和他们挥手告别。
马车早被谢识打发回宫了,这地方离谢府并不远,走上一段正好消食。
唐晓棠此时吃饱了,困意便涌了上来,只得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的脸醒神。
“明府,你好像还没跟我说过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呢?”反正路上无聊,说说话也能让她精神一些。
谢识的声音淡淡的,“家中现在只有母亲住着。”
“明府长安的家里是不是也有许许多多的丫鬟家丁什么的?”唐晓棠发现了,有钱人的家里都是这样的,“明府的家会大到让我迷路吗?”
“有些负责伺候的家仆,园子的话,比县衙要大一些。”
唐晓棠点点头,“说起县衙,我们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张婶、赵叔他们过得如何?”
谢识问她:“你想回去了?”
“只有一点。”唐晓棠揉揉眼,“明府不用考虑我,你专心处理正事就好。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谢识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他突然很想像唐晓棠那样揉揉她的脸颊。肉乎乎的,应该手感很好。
他伸出了手,替她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得温柔,“好,那就有劳你了。”
等真正到了谢府门口,唐晓棠不禁怀疑起谢识那句“比县衙大一些”中的“一些”用词是不是不太精确。毕竟单就是这大门,就已经比蒋家的还要气派许多了。
看门的家丁见着了谢识,惊喜地喊了句:“郎君回来了!”
谢识从江宁县出发前给王氏寄信说过自己将要回长安一趟,谢府上下从昨日起就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由于白天才在皇宫开了眼界,夜里见到谢府的规模,唐晓棠这一次终于没有再稀奇地四下张望,跟在谢识身边努力张着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梦游一般的走路。
回廊拱门穿了好几次,领路的丫鬟撩开厚厚的门帘,带他们进到一间屋内。这屋子里燃着炭,暖融融的。
王氏端坐在厅中的主位上,见到谢识后站起了身,“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紧跟在王氏身边的,是一名衣着略显单薄,胸口裸着大片雪肤,波涛汹涌的女子。这么晚了她脸上的妆容仍旧精致,此时正含羞带怯地望着谢识,殷殷切切地道了句:“莲儿见过表哥。”
唐晓棠被女子身上的香粉气熏得打了个喷嚏。
王氏这才注意到谢识身边还有个人,她目光才落到唐晓棠脸上,便控制不住地失声冲她喊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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