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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医院门前踱来踱去，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他期待的那个人能冲出来对他解释,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路过他的人多极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他身边路过了,他却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雪片如白色花绒般纷纷扬扬，落在他脸上,一抹全是水。
郁知然给他打了电话,言语中并未提及刚才的事。他双目无神,找不到词语形容心情。世界失去了光彩，灰蒙蒙的眼前不断浮现郁知然和祝黎接吻的场景，变成一把把匕首刻在他心上,心脏一抽一抽的,但很快就变得麻木掉，不痛了。
他早就觉得郁知然和其他人关系不一般,即便有足够证据怀疑,但他只相信郁知然的话,郁知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次的事情也一样。
可惜,他没等来郁知然的解释。而且最令他心痛的是，郁知然居然那么在意祝黎的情绪,祝黎亲过来的时候也不加以反抗。
陈在澈心如死灰地拿起手机。
“阿左,是我。”陈在澈步伐缓缓,无意中看到不锈钢公车站牌倒映着自己的红着的眼,苦笑一声,“今天我不回校了，帮我跟辅导员说声。”
“为什么啊，家里的事吗？”程左指的是三天前游轮的事。
“私事。”陈在澈垂下平日意气风发的视线，不敢抬头和行人对视，“麻烦你了，回去请你吃饭。”
“等等！”程左觉察出不对劲，“咱俩这么多年交情，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你到底咋了啊。”他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是不是跟郁哥有关系。”
陈在澈没回话，程左知道自己猜中了。
“咋了咋了，你惹郁哥不开心了还是郁哥跟你闹别扭了？”程左问，“不过郁哥那么温柔，不太像会生气的人。”
是啊。陈在澈心说。是我单方面赌气。
他想让程左别管闲事，但心中的委屈又不知道找谁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滴答在他手背，滚烫得能穿出一个洞。
他咬紧牙关，却没抵住他大脑认清事实的速度。
“……阿左，他不要我了。”
说出那几个字，陈在澈呼吸都在痛，撕心裂肺。
雪还在下，下得无声。公交站亭只有陈在澈一个人坐在那里等车，看起来孤零零的。
*
陈在澈说完那串话就挂了电话，程左没有多想，披上衣服出门。不料校门口撞见急匆匆过来找他的程右，他这才知道郁哥住院了。
两人各有心事，但目的一致。
两小时后，他们抱着慰问品出现在医院门口，程左环顾四周，没找到陈在澈。
“许是回去了吧……”他自顾自地喃喃。
“谁啊？”程右不解地看过来，忽然拉住程左的胳膊，“哎你看那人。”
程左顺着程右视线望去，视线一顿：“那不是演《疾风》男主的那个？叫……”
“莫皑。”程右接话，那边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转过头来，抿唇微笑道：
“你们好。”
程左程右猛地一个激灵儿，怯生生地点了个头。他们第一次遇见明星，怪紧张的。
“喂，我们快去找郁哥吧。”程右小声说，“郁哥住在vip间，我们得填申请表才能进去。”
程左点头：“609对吧。”
莫皑多看了他们一眼，轻笑：“两位是来找郁知然的？”
程右一愣，警惕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不要害怕，我是你们郁哥的友人。”莫皑拿起手机，想到什么了似的抿唇道，“不，该说是前上司。”
可能因为对方是公共人物，程左程右没怎么怀疑，便相信了他们的话。有了莫皑，他们申请探望资格也容易了些。
越临近郁知然病房越能听到交谈的声音，可拉开门后，里面只坐着郁知然一人。
程右先冲了过去：“郁哥！”
郁知然面色苍白，艰难地冲他提起唇角：“小右，你怎么来了。”
“有个同学的姐姐在这里工作，她来探班的时候说看到你的名字了。”程右垂眸，“郁哥，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病了。”
“就是些小事。”郁知然拍了拍他的脑袋，看向程左，“小左也来了。”
程左点头，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
郁知然暗中调整好嘴角笑容的弧度，最后将视线落向站在门边眉眼精致的男人，叹气：“莫先生其实亲自跑一趟的，平日工作那么忙，理应多休息。”
“只是顺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莫皑步伐款款走到床边，程右下意识让开了位置，莫皑冲程右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回来，“身体还好吗？”
莫皑靠的太近了，郁知然紧张地拽拽被子，荀烨还藏在里面：“莫先生，我都好。”
程右插不上话，视线到处张望，不经意落在郁知然的被子上：“郁哥，你被子怎么这么鼓？”
这声引得莫皑也多看了他被子一眼，郁知然心脏漏跳半拍。
“那个……”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可以摸摸吗？”莫皑抿唇，拍了拍郁知然鼓起的被子，唇角很快弯起温柔的弧度，“看样子是我给小郁买的人高玩偶。”
郁知然惊讶地看向莫皑。
“怎么这么看我？”莫皑笑，“小郁为了不惹我生气煞费苦心，我为何不成全。”
“……”郁知然吞了口口水，“莫先生真爱开玩笑。”看来是发现那里有个人了。但莫皑怎么什么也没说，有点不像他。
莫皑胸腔里发出一阵闷笑，掩不住眸底的几分忧郁：“音乐会不去便算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郁知然迷茫地应了声。总觉得莫皑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是错觉吗？感觉接地气了些。
莫皑看了眼表：“我走了，出院后再联系。”
“好的，莫先生慢走。”
莫皑笑着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一张照片不小心从他怀中掉出来。
“不好意思，是我的。”
程右眼疾手快地捡起来，不经意瞄见了照片上的人：“咦？”
“郁哥，这不是你以前的照片吗？”程右视线来回穿梭在郁知然和莫皑之间，“莫先生怎么有这个啊？”
莫皑眸光一怔，话是对程右说的，却看向郁知然：“你说这是小郁十年前的照片？”
“什么照片？”程左也蹭过来，看到照片后神采飞扬，“哦！确实是，我还记得那时候郁哥经常去我们家店帮忙打杂呢。”
说到自家店铺，程左忍不住看向郁知然：“郁哥，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泡温泉，我妈还想和你见一面，说想谢谢以前你陪我和程右一起玩。”
程右忙点头：“郁哥别忘了。”
莫皑视线轻轻，落在郁知然身上却万分沉重。墨黑的瞳子里不知起伏着什么情绪，仿佛落入了什么回忆，抿唇问：“你们说的是隔城A市在后山的那家天然温泉吗？”
程左程右愣了。
“您怎么知道？”郁知然问。
莫皑收回目光，唇角弯着浅浅的，弯着流入人心脾的笑意，所答非所问：“是啊，没想到小郁也知道这里。”
郁知然右眼皮跳跳。
莫皑把照片重新放回怀中，笑道：“今天赶时间，小郁，下次见面我们聊聊吧。”
聊聊，估计是聊莫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刚刚程左程右的话肯定让莫皑想到什么了。
郁知然目送莫皑离去，八成把握确认莫皑要找的“他”就是他了，可在程左程右任务中，他完全没印象见过莫皑，到时候莫皑问起又要怎么解释。
郁知然正发愁，程左冲程右说：“你给郁哥买杯热茶去吧，我看郁哥手有点冷。”
程右启唇欲言，可看郁知然苍白的面色，一路小跑出去了。
程左把削好的苹果塞给郁知然，开门见山道：“郁哥，在澈跟你闹别扭了吗？”他今天是来看郁知然，但主要是为这个来的。
“嗯？”郁知然刚咬一口苹果，神情微滞，“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程左紧张的模样消减大半：“哦哦，没什么事就好……在澈说什么你不要他了，声音都哑了，我就有点担心。”
郁知然咀嚼的动作一滞：“小澈给你打电话了？”
“嗯，两小时前打了。”程左说，“不是什么大事，说今天不回学校了，反正今天没什么课，不回就不回吧。”
“……”郁知然沉默地咬了口苹果，没有多言。
小狼狗挂他电话的原因可是因为要回校考试，这会儿止不准是在赌气呢。看来得尽快见小狼狗一面，不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被窝里的人躺了好一会儿身子麻了，动了动，掐郁知然的腿。
“……啊！”郁知然一声惨叫，忙拍了回去。
“怎么了？”
“脚趾撞到墙了，没事。”郁知然尴尬地笑笑，“今天辛苦你和小右过来了，我出院后联系你们。”
“不碍事。”程右风风火火地回来，把热茶放到郁知然枕边，“郁哥，你要嫌我们吵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来。”
程左横他一眼：“你这时候倒是懂事了。”
“也不能打扰郁哥休息嘛，郁哥身体最重要。”程右不满地说，声音逐渐小下去，“……我也不想多陪陪郁哥啊。”
郁知然笑了笑，难得双胞胎来看他，他们又很久没见面了，就多留了他们一会儿。
程左程右一向话多，一个喜动一个喜静，凑在一起就是活宝。聊着聊着，意识到时间时天擦黑了。
“那我们就走啦。”程右背起书包，依依不舍地冲郁知然挥手，“郁哥好好养病，到时候我和程左可以来接你出院。”
“不用，我有朋友帮忙。”郁知然笑道，“不用费心。”
“那好吧。”程右干瘪瘪地应了两声，“郁哥保重身体。”
郁知然也挥了挥手：“回头见。”
送走程左程右，病房一下子变得安宁，突然蹭得一声，从郁知然床底里蹿出个黑影。
“郁知然！你这小白眼狼太过分了！”荀烨为自己打抱不平，“你数数时间，要不是我机灵跑到床下，在你被窝里迟早得被你捂死。”
一看到荀烨，郁知然头又大了：“刚刚不小心把你忘了，抱歉抱歉，我还没好好问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认识的男人那么多呢。”荀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瞧瞧，就我来这点儿时间，来看你的都有几个了。”
郁知然：也就三个，在这之前还有俩呢。
“你到底来干嘛。”郁知然说。
“呃，好啦好啦。”顶不住郁知然看来视线的压力，荀烨招了，“你这次任务出的有点久，中转站派我来检查你的抑制剂。”
郁知然把包递了过去，这是大事。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一个人在中转站可无聊了，食堂的姐姐们总问你啥时候回来。”荀烨抬头看他一眼，“你快点做任务吧，大家都等你回家呢。”
荀烨看起来不正经，但内心还是细腻的。好久不提“家”这个字眼，郁知然眼角酸酸的。
在原世界死后，他来到中转站就职，起初很胆怯，但中转站的人都很好，久而久之，他就把那里当做自己家了。
万千不知名的平行世界和漂亮绚丽的星辰星云中，他还有归属之地，去久了陌生地方总要回家的。
“等我做完任务就回去。”郁知然低垂视线，发自内心地笑道，“我的房间一直被收拾着吗？你告诉龙阿姨别麻烦了，我还得有些时日才能回去，到时候自己回去扫……哦对了，告诉总领我回去后第一个陪他下棋。副总领还是老样子吧？我会给他带点甜食回去，叫他别嘴馋天天念叨了我……”
郁知然说的投入，没注意到房间里又进来了个人。
那人长相精致，灰蓝色的眸线落在坐在床絮絮叨叨的郁知然身上，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中藏有浅浅且捕捉不出的欣慰，荀烨面色一惊，忙鞠躬问好。
“主……”
男人伸手打断了荀烨的话，挥挥手让荀烨出去。
“……但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郁知然终于停下了念叨，转头望过来，“你给我支个招，怎么能快速完成任……”
偌大的房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那人双手插兜，灰蓝色的眸瞳静静地看着他。郁知然心里一突突，担心被男人听到他刚刚说的话。
“蓝哲……”郁知然吞口水，“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朋友了吗？”四周望望，刚刚听他说话的荀烨不知道去哪了。
蓝哲收回视线，静静地脱下大衣：“不知道你在说谁，我是来陪你睡觉的。”
“哦，好吧……”郁知然皱皱眉，心想荀烨大概是知道有人来趁机溜走了，于是不动声色道，“白天你不是说忙吗？怎么特地赶回来。”
“我不回来你准备叫谁留宿？”
郁知然呼吸一凝，尴尬地抬起视线：“不会啊……我怎么轻易会叫别人留宿。”
“是吗？”蓝哲合眸鼻翼微动，“空气中柠檬味清新剂的味道太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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