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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给叶小姐看伤。”他说。
王福一脸纠结，“方医生，我这不都没叫你过来吗？你怎么自己就来了？叶小姐现在有其他的医生在看着呢。”
方禾却说：“有我在，她至少能开心一点，你问问她想不想见我就是了。”
听到这话，王福叹息一声，“那我先去问问。”
说着，王福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他便又从楼上转了下来，对方禾道，
“方医生，上楼吧。”
片刻后，方禾见到了叶思黎。
她坐在床上，脸色略有些苍白，神色冷静而紧绷，像是忍着巨大的痛楚，偏偏又一声不吭。
“你到底怎么了？”方禾问。
叶思黎见他，笑了笑说：
“跟你们一样，都做了蠢事。”
“我们千辛万苦搞清楚了周梦卿的案子，凑了那么多人来救你，你竟然说是蠢事？”方禾故作惊讶。
她反问，“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挨着一个的送，还不够蠢吗？不过好在，我也不聪明，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们的。”
“你受了什么伤？你脸色很差，像……失血过多。”他又把话问了回来。
叶思黎长叹一声，又把话绕开，
“方医生，我的伤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你还是别看了，你陪我聊两句，让我能撑下去，就好了。”
方禾却说：“他很担心你。”
听到这话，叶思黎眼角的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她哽咽道，“我很想说我的伤没什么，会好的，但是这次我感觉它不会那么好了，所以我都不敢让你看，我自己都不想看，看也看不好，何必多看呢？”
“伤在哪儿？”他温柔而坚定地问。
“左腿小腿上。”
方禾从药箱中取出绷带，围了两圈，遮住叶思黎的眼睛。
“你别看了，我看着呢。”
说着，他掀开她身下的被子，看到了她被绷带缠满的小腿。然而即使绷带已经裹了很多圈，却依旧有血液从绷带中渗出，将她身下的床单染红些许。
难怪她脸色那么难看，伤口太大，出血没法轻易止住。
“怎么会这样？”他问。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骤然压抑起来。
“逃跑，弩箭，唰，没了。”她只挑了几个关键词。
然而方禾已经从她的话语里读懂了一切。
“秦丞做的？”他又问。
“嗯，”她语气渐沉，“方医生，我告诉你真相，是希望你清楚，这件事很危险，我已经和他约法三章，这件事还有几个月就会过去，你们没必要再往里面冲，更没必要为了我牺牲，还有，锡元那边，我想求你叫他回玉城，等我也好，忘了我再找个人重新开始也好，别再靠近秦丞了。”
方禾听罢，久久不能言语。
片刻之后，他才说：“其实，莫先生也在想办法，他想让周梦卿把你给换回来。”
“别傻了，这么大的伤，除非你也往周梦卿腿上来一箭，不然秦丞一眼就能穿帮。”她明明蒙着眼睛，但却似乎已经看清一切。
“可是你怎么办！”方禾问，言语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他行医多年，其实早就已经看惯了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内心明明应该毫无波动。
可是看着她伤得这么重，却还满心都在为别人考虑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还是会因为别人受伤而疼的。
叶思黎长长呼出一口气，竟然反过来安慰方禾道，
“方医生，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你，我现在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但我知道，如果我已经下了地狱，就不能再把其他人都拖下水，不然我和地狱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你……”
“我现在挺好的，可以过上身残志坚的日子，方医生，别折腾了，你能来看我我很感激，不过以后，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那我忍不住想你怎么办？”他问。
叶思黎绷带覆盖下的脸有些许的惊讶。
“一开始，你精神分列的诊断书是过了我的手递给秦丞！我没有帮到你，反而害了你！我一直都很愧疚，我一直都想弥补，叶思黎，你知不知道啊？现在你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她却很快冷静了下来，
“那方医生，你有没有想过，你说这样的话，几乎等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愣住。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安静中，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叶思黎蒙着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也并没有想要摘下眼前绷带的动作。
他的手温暖干燥，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有此刻的触碰。
十秒。
十秒之后，他松开手。
他们之间的亲密，便仅止于此。
像是学生时代心知肚明但死都不肯开口告白的距离，又像是成年人之间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的暧昧。
火花或许有一霎被点燃，但很快又被理智冷却。
他再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上了新的药物，又扎了几圈绷带，做完这一切后，他说：
“你的腿需要上石膏，等……大约一周后才能彻底止血，然后你就可以去医院上石膏了。”
“多谢。”她依旧蒙着眼睛，似乎习惯腿受伤之后，也开始习惯目盲。
“我走了，我会在医院等你。”
“好，多谢。”她又说了谢谢。
客气而疏离。
方禾觉察到她的意图，无言地收拾了药箱，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王福才走入房内，看到叶思黎的眼睛，问：
“叶小姐，你眼睛这又怎么了？”
“没事，不用管我，方禾那边我都已经交代好了，你可以告诉秦丞，让他安个心。”
“啊，好的，秦爷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她冷声回呛，“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谁又能不开心呢？”
听到这话，王福瞬间噤声，不敢再发一言。
方禾出了秦宅，却听到手机响起。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莫锡元关心的声音。
“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方禾沉默片刻，才说：
“没什么大碍，放心吧，换人的计划，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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