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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景默念了一声出去，外面天已经亮了。
他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破棉袄，现在外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看着都是城里人穿的还行，起码补丁不算多，就是没有胖子都很瘦不是那种健康的瘦而是面有菜色营养不良的样子。
蒋景低着头闷头往前走，张爱军记忆里是有供销社和医院这些地方的位置的，但是却不知道黑市在哪里。他得先挣些钱再去看病，不是他不上心实在是这张爱军的身体恢复能力实在是不错，吃饱喝足睡了一觉起来他发现伤口有些地方都结痂了，所以这才改变了计划先挣钱。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就是在附近逛逛，果然在一个离着供销社比较近巷子里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蒋景也不说话就是把挎包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了里面的香蕉橘子，马上就有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身上衣服看着还挺新的，估计家庭条件不错，不过人是真的瘦有点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同志，你这水果多少钱啊？”女人压低声音问。
蒋景不说话拿出自己提前写好的价格，“苹果一毛一斤，香蕉橘子五毛一斤或者香蕉橘子一毛一斤加一斤粮票。”宿舍里的苹果已经有些打蔫了估计都面了，他就卖的便宜了一点，但也不能太便宜会被人怀疑的。
“都给我吧！”这个价格也太便宜了比供销社买的苹果还要便宜一分钱！还有香蕉和橘子这种水果供销社都是没有的！自家人都好久没吃过水果了！
蒋景说：“先给钱。我这一共加起来十斤。”他也不知道这女人要多少，不过看神情估计要的挺多。
“行！”这女人刚要给钱就又有两个男的过来了。
“这水果这么便宜？”虽然有些快坏了但是也是好水果啊。
“这位女同志你可不能一个人就包圆了。”另一个人也赶紧说道，都怪他刚才看见了还以为一定会很贵，可不能让人给卖光了。
“咋不能我先过来的！”女人有点生气，她掏出手帕想要给钱。
蒋景摆了摆手，“小声点，这个大姐先来的我就把这一包给她了，我这里还有一斤苹果和一斤香蕉你们分了吧。”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表情就知道基本意思了，蒋景不禁感叹这快烂了的水果销路都这么好。
“那行吧。同志你以后还来吗？”那人见蒋景又拿出了东西也就不争了，到底是他们来的晚了也不好和女同志继续争。
女人把钱和票交给蒋景，拿着水果掂了下重量觉得差不多，就快速地走了。
剩下的水果被后来的两人瓜分了。
蒋景跟他们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再来。”这才默默地走了。
他还真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听不见，不然以后真要抓人了一问那个投机倒把的是个聋子，把他找出来的几率还挺大的，这次就是他先试试水以后这种事还是会少干。
走了这么一趟，挣了一块钱和三斤粮票顺便了解下黑市的情况还是挺值得的。
他又四处找了找周围的黑市，发现大多都是在工厂和供销社或者百货商场周围。他用水果卖了大概二十块钱换了各种票，什么糖票，布票，火柴票等等五花八门。
等蒋景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开门了，但是来的人不算多，这个医院也就是和自己大学校医院差不多大，很容易就找到了挂号的地方。
让他牙酸的是光挂号就要花一块钱。
唉，果然不管到什么时候治病都是花钱的大项目！
“护士同志我耳朵听不见，你能把话写下来吗？”蒋景交了钱对着眼前年轻小护士说，顺手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了铅笔和纸。
那个护士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怀疑他似的，只是见他眼神真诚就在纸上写道：“拿好这个号，走过这个走廊左转等着叫号。”写到这里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
“玲姐这位病人听不见你能带他去顾医生那里吗？”小护士朝着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说道。
阿姨看了眼蒋景见他人长得不错，想不到是个聋子就也没当回事说了句，“行，跟我走吧。”说着还朝着蒋景招了招手。
蒋景赶紧朝着两人道谢带好自己的东西就跟着瘦小的打扫阿姨往里走。
医院的气味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一股苯酚味。
等到了地方蒋景发现自己前面还有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伤了胳膊蒋景等了一会阿姨戳了戳他示意他进去。
蒋景道了谢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这是个挺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大办公桌和一把椅子以外就只能放下一张小床，看着挤挤的。
“先坐在这里，我看看你伤口。”顾玉义温和地笑了笑看着走进来的蒋景。
“医生，我听不太见，你能把要说的话写下来我看吗？”蒋景把挎包中的纸和笔拿了出来。
顾玉义一愣，这人说话很流利而且一点都不害怕外界环境，看着不太像是听不见，但是他也没多想直接在纸上写下好。
“你先坐到那张床上我看一下你的伤口。”顾玉义的字很好看就是有些飘忽，蒋景坐到床上把裤子撸了起来露出了伤口。
顾玉义面不改色地看了看他的伤口，又在那张纸上写，“我得把你腿上的腐肉挖掉。再给你上药你需要住院修养。”
“不用了，医生您处理伤口就行，给我开点药我回去自己换药就行了。”他现在可没什么空待在医院里。
顾玉义以为他是没钱住院，也就没说什么继续写道：“也行，待会我给你写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蒋景靠着墙看向别处，顾玉义给他将腐肉去除擦上药，经过上次的自残这一次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蒋景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伤口终于包扎好了。
“谢谢医生。”终于结束了蒋景颤巍巍地从床上站起来。
顾玉义写了写注意事项又给蒋景开了些药。
整整写了一张纸，蒋景准备接过来道了谢就准备拿着病例去买药付钱。
“那个？同志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耳朵不过我们这个医院没有五官科。”顾玉义问道。
看着纸上的字蒋景说:“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还没空去大医院谢谢医生。”
“好那你注意不要感染，要是出现什么问题赶紧治疗不要拖着。”顾玉义最后叮嘱了几句这才放蒋景走。
蒋景看了看手上的药单，不太认识也不知道现在的药贵不贵，就在他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带着一股新鲜的草香，有点像是雨后泥土的气味。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兴冲冲跑进诊室，光看背影就像是个小豹子似的充满活力在这个时代还真是少见。
蒋景收回了目光去付钱。
“表哥刚才那个病人也耽误太久了吧，医生也是有人权的。”顾尽舟把手里提着的两个铝质饭盒放到顾玉义面前，“给表姐给你做的午饭。”
“这个病人耳朵听不见有些费事，不过就你这个急性子以后当了医生还得了。”顾玉义摇了摇头打开了饭盒，其中一个放着青菜炒豆腐咸菜和杂粮饭另一个饭盒竟然是一盒切好的水果不仅有苹果还有橘子和香蕉。
“今个伙食怎么这么好了？”顾玉义惊奇道。
“也不知道表姐从哪里倒腾来的。”顾尽舟站在旁边说:“东西我送到了我先走了。”
“唉你先别走跟我说说你到底什么打算？”还没等顾尽舟走顾玉义赶紧拉住他。
顾尽舟舔着脸凑上去指着自己右脸上的伤，“家里的人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是动用武力我能怎么办？”
“你说说你。”顾玉义看着他和小狗一样的可怜巴巴的神情笑了，“你说咱顾家从来都是出医生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想去从军了？”
“悬壶济世保家卫国。这顾家的组训你们都选悬壶济世了我就不能选后者了，你说你们这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顾尽舟不服地反驳。
顾玉义叹了口气，“你可是我大伯留下来的独苗，就是我爸妈同意了也没用爷爷奶奶那里不会同意的，你躲这里来还想躲多久啊连考上的大学都不去上，我看家里人都要被你气死了。再说了你这么有天分也不该埋没了。”
大伯和大伯母作为军医都是死于卫国战争那时候顾尽舟才四岁。家里人怎么可能让他参军呢，这可是剜爷爷的心头肉啊。
“得了吧不就是怕我死吗？反正你们不让我当兵也别指望我听你们的话当医生，你吃你的饭吧我滚了。成天天的和个老娘们似的也就嫂子受得了你。”顾尽舟掰开他表哥的手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就走了。
速度快得顾玉义想追都追不上，“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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