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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遇见你还只是陌生人
陆繁星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外面有别的家。
家里人以为她不知道,以为她不懂,可是她懂,她看了那些新闻报道,很艰难地理解了,妈妈为什么不爱爸爸,爸爸和妈妈只是她的爸爸妈妈。
她的家很大很大,别墅有好几层,但是她却只有保姆阿姨陪着。
有的时候,陆繁星一觉睡醒,她身边也会一个人都没有,她上幼儿园开始变得黏人,第一个被她喜欢的孩子是一个叫做露露的小女孩。
那女孩很会讲故事,很爱笑,最常跟陆繁星说的就是她爸爸多会做好吃的,妈妈多会讲故事,露露有两个大酒窝,偶尔也会带些爸爸做的动物饼干给陆繁星吃。
陆繁星天天都想跟露露在一起,于是在一次露露透露出想要一个新的大眼睛娃娃时候,邀请露露到自己家里玩。那个周末两个小朋友在别墅里玩了整整一天,后来露露又来过两次,她送了露露很多很多玩具和娃娃……
再后来,露露不跟她玩了,露露说再也不想去她家了,露露还说都是因为她,妈妈说因为去了她家,所以才觉得自己不幸福了,说她是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
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陆繁星开始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可她没有太多时间,总是被妈妈要求上各种各样的课,她不喜欢英语也不喜欢法语,更不喜欢一个人看那么多的书,后来有了陈一钦,他也不喜欢那些,两个人经常一起逃课,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在一起玩。
彼时陆繁星还是没有很多朋友,她从小就喜欢和孩子一起,早恋也早得出奇,喜欢过同桌,喜欢过班长,喜欢过隔壁班的校草,也有很多人喜欢她,可没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她。
陈一钦有时候会问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喜欢。
后来有了陆楚辰,陆繁星的叛逆来得更猛烈一些,那时的她问陈一钦,要不要一起私奔。
陈一钦显然比她成熟一点,问她为什么想要和他一起私奔,她说她喜欢他,想要和他一起离开家里,然而陈一钦拒绝了她,再后来她就被绑架了。
那是陆繁星第一次遇见顾南城。
从小到大,为了掩护陆繁星的身份,其实她爸爸真的是煞费苦心。
她读的是普通学校,被绑架那天纯属意外,只是偶然路过多看了一眼,陆繁星被人掳到了面包车上,然后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破旧房子里。
那是一个秋天,很晴朗的一天,陆繁星被推进了一间黑屋子。
她摔在了冰凉的地面,紧接着就听见了一个小姑娘的哭声,很显然,她身处在废弃的旧房里,窗户门都被钉上了,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陆繁星靠边坐下了。
房中一共三个人,算她两个女生一个男生。
谁也看不大清谁,那两个人嘴里都塞着东西,只有倒霉的陆繁星是随机被捎进来的。
那个女生一直在哭,哭得陆繁星头疼。
她两手都被捆住了,靠在一边休息。
实在听不下去了,陆繁星才叹了口气:“喂~”
这个房间里只有她能说话,她知道:“别哭了,留着点力气吧,否则等有机会了,你也没有力气跑了。”
沈诗瑶已经被吓坏了,一听见她说话,下意识抽哒两声,不哭了,但是她呜呜呜地不知道说着什么,陆繁星离她很近,索性挨了过去把人撞倒,然后用背后的手将她口中的抹布拽出来。
沈诗瑶真的是吓坏了:“你……你是谁?”
这种时候,陆繁星才不会自曝:“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在你们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你们一眼,就被抓来了。”
沈诗瑶是完全没有主意:“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陆繁星这个时候已经像个虫子一样爬到了顾南城的身边,她如法炮制也扯出了他口中的东西,拉扯之间,她碰到了他的脸,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脸上也都是眼泪。
陆繁星略嫌弃地在背后校服上抹了一把:“不是吧,你也哭成这样?至于吗?”
沈诗瑶是认识顾南城的,自然有亲近之意:“喂你懂什么,难道你不害怕吗?”
陆繁星坐够了,索性躺倒。
“人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到时候不论是年过花甲,还是稚嫩孩童,不管你是病死的还是老死的,说起来都是殊途同归,所以害怕什么,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很好吗?”
沈诗瑶当然不赞同,就在一旁冷笑。
少年也似有心事,一声不吭。
陆繁星想着把他们口中的抹布拽出来,好有个人跟她说说话,没想到那两个都不怎么想理她,她这个无辜被牵连的人一时间有点闷得慌。
她开始没话说话:“放心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多半是为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其实吧,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还是要好好活着,因为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找到了有趣的事,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那不也很好吗?”
“……”
那两个不说话,只有陆繁星一直笑呵呵的。
她习惯了一个人,见他们都不配合也闭目养神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开了,一个骂骂咧咧的男人走进来,给他们带进来一丝光亮,外面已经是晚上了,夜空当中高悬一轮明月,三个人都看见了。
男人不知道和谁通着电话,他脸上套着半个头套,也看不清面目。
进门就骂了几句,之后将手中的一袋东西扔在了地上。
“过来,给你们吃的。”
他是真的懒得伺候,袋子里的东西用脚踢了踢。
陆繁星立即坐了起来:“叔叔,您帮我解开绳子吧,窗户门都钉上了我也跑不掉,我帮您喂她两个吃东西。”
男人愣住了:“你说啥?”
陆繁星可怜兮兮的往前蹭了蹭:“放学的时候,我就是想过马路去药店给我奶奶买盒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把我抓到这来了,我只是个小学生……是不是抓错人了啊……”
男人借着门缝的光打量着陆繁星,她长得还算漂亮,穿着普通学校的校服,看起来十分天真。
陆繁星当然不是小学生,她只是长得矮而已。
“叔叔,”她还尝试着跟他聊天,“如果你不想把她俩都放开,还想让她们吃点东西的话,那我来喂他们吧,这样你也省心对吧。”
那当然,不用担心孩子们看见他的脸,男人想了下,竟然真的上前解开了陆繁星手上的绳子,他当然也不能完全相信她。
“你喂吧,我警告你别跟我玩什么小心眼。”
他退到了门口去,还特意将窗户的玻璃打坏了一小块,月光照进房中,几个孩子的动静他可是一览无遗。
就着这点光亮,陆繁星打开了袋子,发现里面只有面包和牛奶。
她打开塑封袋,拿着面包走近了墙角的少年,那时他一动不能动,只倔强地抿着唇角,满脸都是泪痕。
再近一些,陆繁星看见了他胳膊上的黑袖箍和胸前的小白花。
她知道,他可能失去了亲人,所以一直在哭。
面包送到少年唇边,他没有一点想吃的意思,陆繁星蹲在他面前,伸手先来擦他的脸。
她指腹在他脸上细细抚过,最后还掐了下他的脸颊:“我名叫星星,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看起来是在同他说话,面包却再次送到了他的唇边来。
后来顾南城无数次想起,无数次后悔,一起度过的三日三夜,他都没有问她姓名,她给他活下去的勇气,给他等待的光明,而后一直到他成年,他也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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