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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只要你乖一点儿,后果都会好很多。”
“不过,这次你不光耽误这么久时间,还搞砸了计划,看来,你是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言毕,梅念卿感到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皮肤像是被无数钢针扎着,说痛不是痛,说麻不是麻,一种吸毒似的,既痛苦又畅快的感觉海浪般冲击他的理智,好似打击着与己无关的躯壳,而且这种感觉…还有点上头了。
他们的阴影里被踱上了一层橘色,是一种淡淡的,昏暗暖光般的色彩。这时,一股从未有过的透明暖流从发梢,指尖涌向了他。梅念卿感觉力气仿佛在一点点恢复,他用手指轻轻地摸索,想在空气中抓获它,终于又一无所获。
那人面上很是温和,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脸上一沉,不紧不慢地后退了一步。这时梅念卿才感到一种刺入骨髓的寒气。
梅念卿知道这种寒冷叫什么。他曾无数次凭着对这种的敏锐免死于剑下。
这是杀气。
不是冲自己而来,而是冲他。
几乎是梅念卿感觉到寒冷的即刻间,一柄流光溢彩的长戈撕裂长风,从天而降,刺入他身前三丈之处,将他原本踏足的阵基击的粉碎。若不是他福至心灵,恐怕当下已成为戈下之鬼!
一人负手立于峭壁之上,身上灵光赫赫,气贯长虹。他召回战戈,缓缓指向他们所在之地,冷声道:“魔头,今日便是你还命之时。”
梅念卿随后反应过来,亦是大骇:法力场,破了?
可惜这种叫的越响亮可能越没实力,雷声大,雨点小,类如“今日我便要拿下你狗头!”“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妖孽!看你爷爷不扒了你的皮!”这种,往往都是被对方打的哭爹喊娘爬回家找妈妈,梅念卿有点悲哀地想,他还是应该先担心自己。
他给了梅念卿意味深长的一瞥,带有点责备的意味。然后抬头,蹙眉眺望那个挽戈人,似乎有所顾忌。
“与你何干?”
那人见他不为所动,本就如冰霜的脸更寒上几分,却忽然冷笑道:“可是惧了?”
对方释放出的强大气场同样可惧,两股针锋相对毫厘相争的压迫感把梅念卿压的喘不过气,冷汗涔涔。他心中不禁想到:这回真是遇上对手了。
那人才注意到梅念卿,似乎觉得他这个无名小卒不值得自己大动干戈,随后应是想到什么重要的问题,才重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种感觉绝对不会好受,好像浑身爬满了蚂蚁一样,好在有人退后几步,挡在他身前,才遮去了那人的视线。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道残影在他眼前转瞬即逝,梅念卿一惊,凭着多年求生本能迅速闪避,他的速度稍慢了,只觉脖颈一紧,整个领子被人拎起来,刹那间那张陌生的脸便近在咫尺。
那边的人倒是冷静,他右手攥着诛心,阴侧倒地望向这边,目光狠戾阴冷,而他们其中隔了一条岩浆支流,灼热不已,像是一道斩不断的天堑。
梅念卿很快就被这股威压按的动弹不得了,他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五指大开压在他的颅顶,那天落入天帝手中,被撬开灵犀,钻研至魂魄的恐怖感觉又海啸般涌来,霎那间不仅凝聚的法力无用,连他内海中隐藏的,古怪的另世之魂也被挑理出来,肆意妄为地仔细翻检,他清楚地听见这个人笑道:“果不其然。”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没说为什么“果”,是什么“其”。梅念卿却如临大敌,虽说他的身份早便被人所知,但那毕竟是他所信任之人——即便他现在这个样子,但这一点他还是能相信。这个人就不一样,他不认识他,若是他拿着他的要害,亦或是利用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世界真的还能正常运转么?
还未等他感到耻辱,就听到一个仿佛冷冻了半个世纪的嗓音:“把你的手,拿开。”正欲寻找声音的源头,又是一声轻笑,下一刻他头顶一松,浑身也才解冻般有了知觉。
恢复知觉的第一秒,梅念卿做的事就是马上跳开,他还有心思匆匆瞟了一眼局势。反正他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现在又不可能放他走,索性找了个安全的角落靠过去。
嗤嗤两声,凭着对声音的敏感,他分辨出声音的源头这正是那个挽戈人。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挽戈人低头看了看,抬头仍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不过,你未免太自信了。”说完,他忽然靠近梅念卿,把他锁在手臂间,那炳金戈抵在他的脖颈上,向后方拖去。“退后,你不会希望看到他被拧断脖子的。”
礼貌梅念卿:“你吗?”
他像看两个傻逼一样看着他们,忽然,他抬手,举起了一个东西。梅念卿正要出声提醒,几乎在同时,他听到了破风的声音,在他身后勒住他脖子的人浑身一震,反手就摁着他翻到地上。
那人反应极快,一霎寒光就直往他门面招呼,梅念卿当机立断地推开他,专挑他的痛处推。于是坐起来就看见这个家伙疼得蜷曲起来。
他转头看,那东西正对准自己的脑袋,他马上举起双手投降道:“别!我很乖的——”
话没说完,就看见他手腕一抖,梅念卿啊了一声,翻倒在地。
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然而发现额头和鼻梁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倒下去磕到的肋骨发痛。
梅念卿疑惑地坐起来,看向那个人,那人也像看废物一样看着他,嘲道:“吓吓你就这样,瞧把你出息的。”
梅念卿忽然对自己方才的丑态有些不好意思,大有要挽回自己颜面的意味。他爬起来,趁着挽戈人还在捂着脸的当口,一个侧踢把那戈给踹开了去,谁知脚还没收回来,倒是被那人抓住脚腕一捏,梅念卿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脚踝折断的声音,就和他们小时候折断树枝的脆响差不多,他身子一歪,双手在空中本能地张皇挥动着,眼看就要以一种仰面朝天的姿势摔下去,真让他抓住了一个东西——不是东西,是人。
梅念卿下意识就叫道:“殿下!我…”马上噤声也没用了,他发现他似乎挺喜欢听到这个称呼,心情大好,反而给梅念卿搭了把手。
脚踝先是麻木,继而是剧痛,整个左脚仿佛都脱离了身体。然而一股拉力又把他往下拽,为了不让脚真的断掉,他只好顺着这股力量乖乖摔倒。
那人捂着脸,此刻也缓了过来,却不断有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松开手,片刻之前还是左眼所在的地方,血淋淋的、空洞的眼眶里,还嵌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梅念卿不寒而栗,偷偷拿眼睛瞟那个真正一脸无所谓的人,发现他倒是一反常态,严肃且面色凝重地盯着铜炉山红褐色的山顶,一眼都不分给他们。
多自信?甚至是背对着他们两个,答案无非有两个,第一,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觉得他们这种菜逼不值得自己大费周章关注。第二,真的有什么事情比他当下的处境更为危险,更为重要,迫在眉睫,让他不得不暂时丢下他们。
梅念卿更愿意相信第二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分明什么也没有,但梅念卿晓得他的厉害,他极少看走眼,这副罕见的模样也似乎在暗示他有大事发生。
终于,他喃喃开口道:“要变天了。”
梅念卿不理解这句话中的意思,他也不打算出手干涉,况且在铜炉山闷了这么久,他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于是他一边紧张提防着背后那人的动作,一边斟酌着要怎么跟他表达清楚。
他这才想起有梅念卿这个人,还有那个被自己打爆眼珠的废物。他仿佛看穿了梅念卿的心思,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道:“你走不走?”
“什么?”梅念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
“现在你若是想出去,这是唯一的机会。铜炉要封山了。”他的声音冰凉。
梅念卿抬起头,对上那双独有的,深潭古井般的双眸。我再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三次。他这么想,道:“你若是想,那我便走;若是不想,那我便不走。”
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谈话上,转而到那些惶惶不安的怨灵身上。他看似无意的一挥手,几乎是瞬间梅念卿听到背后沉闷的落地响声。
“那便默认是走了。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他的话十分实诚,无可挑剔。
“好。”梅念卿也无可争议,他完全能理解。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身体便软绵绵地散了骨架似的瘫倒在地。
暂时抛开梅念卿不说,他迈步过去,鞋尖向上一挑,那戈便到了他的手里。他掂了掂,兀自甩了出去,金戈铮地钉入山屿中,发出龙吟般的颤音悲鸣。
那挽戈人怔了一下,未等他出手,便感到海啸似的热浪和刺鼻的硫磺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岩浆的“水位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他警觉地盯着自己前面那个人,眼眶中还有血滴出来,刺痛不已。
刹那间天地变色,远处的云层中爆发出一阵阵骇人的雷鸣,金蓝色的闪电胡乱地撕裂着天虹,像利剑,像蛇,像鹰爪。
俯仰之间,一道白茬茬的粗犷雷光突然暴怒,扑向当空,如白龙般咆哮着向人间俯冲下来,映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雪亮。只见白龙直直撞入天地间高耸矗立的火山中,清脆地炸响,震耳欲聋。闪电的弧光下,可见方圆千里间无数的树木在剧烈地摇晃和倒伏。
感应到非常气息,诛心护主,在如此巨力之下,仿佛有灵性一般,周身霎时亮起一道耀眼清光,将他护在光圈之中。
他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笑道:“真是贴心,居然为迎接本宫上天,预备了这般大的阵仗,难道是想让我在乌庸遗址渡天劫不成?”
挽戈人的脖子忽然被人掐住了,接着眼前一白,胸部剧痛,便清晰地听到筋骨的断裂声,皮肉的撕裂声,血浆的迸溅声搅和在一起。他未看清霹雳是怎样穿过他的身体的。只觉得天地好像在下陷,他筋断骨折,已失去了知觉,失去了反抗。饶是他身负神职,有着本源秩序之力,然这般威力分明是毁天灭地的,丹田内可移山倒海的法力骤然溃散,如江河决堤般奔流不复回。
九九八十一道九重神雷,如暴风骤雨般倾盆而下,却无一能够接近他,反而像是八十一道璀璨瑰丽的长明灯,来迎接大国太子重回九天之巅!
滚滚雷声将那道属于神明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隙,天光从微小的缝中倾泻而出。他伸手,推开了那不知拦了他多久的大门。
天地间最纯清的灵气把他包裹起来,使的他的身体沐浴在和熙的光芒之中,似乎有一道细不可察的游丝之线,把他和九天之上的一团幻光,若即若离地连接起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地狱。
原先梅念卿有法力和生龙活虎的肾上腺素支撑,痛感被打了折扣,现今把他的支柱撤掉,随着法力的流逝,肺部一抽一抽的剧痛如蓄水般越蓄越多,像是被人在胸腔拍了一柄烧红的铁烙,五脏六腑都翻滚过来,那刺痛的触觉开始在全身蔓延,有种感觉在体内渐渐苏醒,冷静而清晰。
好像过了很久,他也飘荡了很久,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已经不是坚硬的漆黑火山石,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白色——他的视觉还没完全恢复。
他不吱声还好,一吱声胸腔就传来粘腻腻阴森森的撕裂感,大脑深处好像有一只螃蟹在爬行,疼痛难挨。刚懵懂地恢复意识,突如其来的疼痛飞速地流遍全身,他疼得哆嗦一下,指尖弹动,传来轻微的冰凉和酥麻。
“不要动,好好躺着。”一个温柔的声音自遥远的黑暗中响起。他怔了怔,脑海里寻找许久,却找不到能驾驭这种声音的人。
他出神一阵,才试探着,摸索着,哑声道:“我在哪?”
那个声音没有马上回答他。但是他发现,眼前有了点儿光亮,模模糊糊的,像隔了一层纱帐。纱帐的那一边,是柔和的光线汇集所在,蛋黄样的光晕散发出一种甜丝丝,令人昏睡的气息。
梅念卿伸出手,他的手被一只有力温暖的手握住,他能感觉到是人的体温,这才安心下来。
那人见他醒来,垫着他脑袋的手臂微微抬高,十分温和亲切:“不要乱动,你的伤还没好。”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他又补了一句:“我是竹杳。”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满脑子问号,挣扎着想抬起头来看个究竟,胸腔的疼和腰腹的酸让他又一次蔫下去。他只得心里暗暗思绪,怪不得感觉没有先前这么热了。
这个声音又道:“…不要怕,放松一点,表情也不用这么视死如归——啧,非常好,伤口又裂了。
好像刚起床似的,胸口的闷痛提醒他这不是梦。他对上竹杳的脸。
“真的是你。”
“嗯,是我。”竹杳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他身上还有未处理干净的,干涸的血渍,像是刚经历一场恶战。
“你怎么了?其他人呢?”
“不知道,”他轻叹一声,两条细长的眉毛深深皱在一起,“仙都之战,实是惨烈,不说也罢。”
梅念卿看他这副反应,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坚持道:“说你知道的。”
“不知道哪来的一个人,趁天帝西去未归之时,血洗了整个天庭,天帝半途而至,与他恶战一场,本命法器挽日戈却突然脱手,不知去向。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却忽然飞升了,不用这么惊讶——这人见还有飞升之人,便当机立断,斩断了天道与神道的冥冥感应,在最本源处受了他最致命的一击,至此再无凡人成神一说…”
“打住,菊思,兰熙和殿下他们呢?”
竹杳仿佛想起了异常可怖的景象,他的声音发颤“死于非命,无一例外。”
梅念卿心中起疑,“太子殿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得到的回答却是,亲眼见他身死坠天。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即便不知这人是真是假,不知这话是否掺杂水分,又即便他明知那不是原来的太子殿下,但他还是有一种撕心的痛感。这种感觉似乎不会因对方是何人而改变,就好像,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想到他就会如此。
你要他相信前一刻还在寻自己乐子玩儿的人,死了??还是因为这种奇葩原因?傻子才信。
他冷静下来,道:“我如何能相信你?若真如你说,你又如何侥幸活下来?”
竹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叹道:“我如何活下来,又是不是竹杳,你心里还没点数么?”
梅念卿不为所动,他给了个台阶,放缓了声音,道:“吹个萧我听听。”骨萧是他的本命法器,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骨萧认主,只有竹杳本人才能发挥骨萧的威力。
说到这个,竹杳苦笑道:“它?早碎了。”
不用问就知道什么意思,梅念卿重新躺下,背过身去,闷声道:“你有什么能证明你是真的?”
竹杳沉默了一会儿,他听见有清丽的碎响,撑着身体坐起来,只见他手上拎着一条细细的链子,仔细看去,这是他们四人都有的护身符。
梅念卿看到这个就愣住了,他斟酌片刻,虽然证据不足且毫无意义,但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供他慢慢蹉跎了。直觉告诉他,这个很可能是正版的,但他变得很古怪,也不似平常开口就是笑骂调侃了,大抵是是大战过后带来的后遗症吧?他更稳重了。
他这才不得不接受竹杳带来的信息。他曾经用一世想要逃脱宿命,在让他们免于重蹈覆辙之后曾无比窃喜,以为跳脱出了命运的高墙,无论多不想承认,那实在是可笑至极。
命运,因果,都是早已安排好的,谁都无法逃脱,一句话说的好:习常不察,埋下祸根。骨牌连锁,祸及人人。
梅念卿漠然又平静地接受了他们的死讯。这下轮到竹杳惊讶了,他道:“我以为你会一下子就哭的梨花带雨。”
是么?要他真的不在意也不可能,只是,再不愿意哭的再惨,还能让他们复生不成?徒劳伤心罢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因果也是报应,没什么痛苦可言。
相处几天后,他的顾虑层层打消,世界上没有人会跟他们一样对自己这么了解了,连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腿翘到人家身上去,被拍下来又顽固地翘上去屡试不爽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跟他睡过,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细节?而跟他一起睡过觉的无非就他们几个,屈指可数。梅念卿边阻止竹杳滔滔不绝地描述的更详细,心里已经有了一种奇怪的惶急。是啊,现在他们相依为命了,若是竹杳再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那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还活不活了?
作者有话直说:
来几个小问答
Q1:这个血洗上天庭的人最有可能是?
Q2:竹杳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梅念卿又会在他手上?
Q3:竹杳真的是竹杳吗?如果是,回看Q2,如果不是,他又是谁?接近梅念卿又有什么意图?
这里有一个隐藏情节,屠光天庭的那个人把神官尸体拿来做新天庭的地基(君吾好像就是这么干的)但他比君吾更心狠手辣,斩断神道和天道的联系,此后不会有“飞升”一说,只能像封神榜一样由天帝亲自封神,依照天道秩序维持三界的稳定,整个天界都被他掌握在手中。这个狠角色比君吾更决绝,控制欲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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