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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瞳脑袋微垂，双手举着笔记本，毕恭毕敬，完完全全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学生模样。
顾惊泽盯着她毛绒绒的头顶，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不可思议，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将手中的打火机塞进裤袋，从希瞳手中抽走笔和本子。
夹着烟的手握着笔记本，顾惊泽垂眸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许久没有碰过数学，但这些数字和字母像是已经刻入他的骨血，几乎是在读完题目的同时，他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五六种解法。
顾惊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左手笔尖一转，对准纸面，“你学过轮换对称法吗？”
没有回应。
他掀了掀眼皮，看到女孩正在看着他指间的烟发呆。
他看着燃了大半的烟，“介意？”
“啊？”希瞳茫然回神，听懂他的意思后，正要摇头，就看到顾惊泽长腿一跨，几步走到玻璃门边的垃圾桶，将手里的烟摁灭后扔了进去。
希瞳默默地把‘不介意’三个字咽了回去。
她其实很讨厌烟味的，她爸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
但顾惊泽身上的烟味不一样，几分凉几分苦，烟丝冲人的刺鼻味几乎闻不到，只留下明火灼烧后的草木醇。
她回想起那根烟，跟家中常见的不一样，更细长秀气些，通体白色，唯一的装饰只有烟嘴和烟草交界处的一圈细细的浅蓝。
“还听吗？”顾惊泽打量着她的神色。
“听！”希瞳挺直背脊，转换高中上课的心态，露出一双求知欲满满的眼睛。
顾惊泽拿笔在题目上划了划，“轮换对称法就是地位等价法，你把这等式整理一下，发现了什么？”
还有互动么？
见他讲得认真，希瞳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思索片刻，眼睛一亮，“这等式中平方和式与和式的系数都成正比，都是二比一，这乘积项的系数虽然是1，但是可以凑成二分之一乘以二比一。”
希瞳一点就通，让顾惊泽收敛了几分漫不经心，他甚至笑了笑，“对，这就是轮换对称，先确认对称，然后取等解方程，从前一步就能得出y=2x。”
“明白了，我把等式里的y用x代替，就能解出x和y的值，把求出的值带进去，就是最大值了。”
“嗯。”顾惊泽将纸笔还给希瞳。
“谢谢你，学长，这方法比我原先想的那几个快了不知多少倍。”
原先只是瞎找个借口，现在希瞳是真心感谢他了。
女孩眼神清澈，瞳色水润，波光潋滟，一双桃花眼勾人而不自知。
顾惊泽微微颔首。
希瞳想起他刚刚短暂的笑容。
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脸拒人千里，相反，跟他交流的时候他的态度温和地出人意料，甚至，少了许多希瞳想当然认为他应该与生俱来的目空一切的傲气。
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如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难以靠近。
希瞳突然想起堂堂的笑容……
堂堂的笑……
堂堂……
蛋糕！！！
“啊！糟了！”
见了当爹的，差点把儿子忘了！
堂堂该等急了！
希瞳赶紧将纸笔放好，背上背包，一边后退，一边道：“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纤细的背影转眼就消失在安全通道那，顾惊泽舔了舔后槽牙，轻笑一声，“学长……呵。”
学长两个字唤起了他尘封的学生时代的记忆。
才离开学校没几年，这些东西恍如隔世，那个象牙塔里的顾惊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指间还残留着烟味，顾惊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是烟瘾犯了上来抽根烟，没想到被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孩打断，莫名其妙得掐断了烟，莫名其妙地教起了数学。
简直……
匪夷所思！
夏日傍晚，江对岸的风吹来，带来别处隐隐约约的喧嚣，显得露台格外安静，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顾惊泽孤身立在那，身后是印着漫天红霞，如无边画卷般翻滚的火烧云，这样浓烈而热烈的色彩也冲不散他周身的孤寂。
顾惊泽站了会，拿出的烟在掌心戳了戳，又放回烟盒。他插着口袋，没什么表情地往回走。
回到俱乐部的办公室，陈肆坐在办公桌后边，一听到开门声，便转了过来。他的身后是玻璃幕墙，外头车流涌动，连成一条长龙，车灯闪烁，成了发光的鳞片。
陈肆露出一抹坏笑，“嘿嘿！我看到了！”
顾惊泽拿起桌上的头盔，“什么？”
“抽烟是假，泡妞是真！”陈肆起身，一指身后的玻璃墙，“从这望过去可看得一清二楚啊！腰细腿长，应该是个美女！”
顾惊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眼，这么刁钻的角度，真是难为他了。
“嗯。”顾惊泽拍了拍头盔上不存在的灰。
确实是个美人。
客观意义上的。
“嗯？！嗯？！”陈肆错愕，愣了会，惊呼，“你承认泡妞了！”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万年铁树也开花了！
什么时候承认了？顾惊泽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不过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们做了什么？”
顾惊泽转身出门，“数学题。”
“哈？”
陈肆无语了片刻，然后对着顾惊泽的背影喊道：“你丫当我是傻逼吗？”
他追了几步，扒在门口，小媳妇似地哀怨，“这都饭点了你去哪？不跟我一起吃啊！”
顾惊泽抱着头盔，头也不回，背影十分决绝。
陈肆托着下巴，沉思了会，突然笑得意味深长，“不会金屋藏娇了吧！”
…………
希瞳拎着蛋糕回到家的时候，堂堂已经望眼欲穿。
他眼睛红红，“妈妈，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事了呢！”
“我给你去买你最爱吃的蛋糕了，哦，还有这个，你要的六阶魔方。”
希瞳有些心虚地将东西堆到堂堂面前，“对不起啊，堂堂，妈妈下次一定准时回家！”
堂堂低头看了桌上的东西，嗫嚅，“我只要妈妈平平安安在我身边……”
希瞳心软又心酸，她盘算了下自己的余额，“妈妈明天给你去买个电话手表，这样，你就能随时联系妈妈了，好不好？”
堂堂点点头，扑到希瞳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嗯！妈妈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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