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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没再读了？”
卫辽不解。
无论是在内地还是在这边城，若是家里能出来一个读书人，那可绝对是天大的事。
士农工商。
士排第一，可见读书人的地位有多高尚。
王城既然是读书人，按说在村子里的地位也应该比一般人更受尊重才对，可刚刚那村长的反应显然是很瞧不起这人。
只见王城一脸苦涩，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道：“回城主大人的话，小的本不是坦哈村人，是十二岁那年跟随家人搬过来的。搬来之前，小的在家里曾读书识字，等到了这里后，便不再读了。”
原本被卫辽挡在身后的村长听了，赶忙绕出来，同样学着王城的样子抱拳一礼：“城主大人，这王二麻子一家是被朝廷判成的罪人，被分到了坦哈村。以他们的身份，三代之内都不可进学堂读书。”
原来是流放之人。
卫辽了然。
摆摆手，示意村长退下，又对王城说道：“你家中是犯了何事被流放至此？”
一般的流放都是送到北边，像是被流放到边城这面的情况很少。
“回城主大人的话，家父曾是南城小吏。十一岁那年，南城流起天花，我也染上。那县官被问责，他便推说家父治理不严，是因我这儿子染了天花不上报，还到处走动，这才引起了城中打乱。”
“县官判定是我家引起的城中天花盛行，便判我一家人流放边城，说是这面的人少，不会再引发什么重大的疫情。”
王城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实际上多年来累积的委屈和不平还是不自觉的表现出来。
卫辽听后，与顾黑对视一眼。
很显然，他们两个都明白了这一家子是被那县官推出来背锅的。
什么边城人少，不怕引起什么重大疫情，根本就是一种托辞。
朝廷所选的流放之地通常为北面。
这就造成了很多被流放的大臣、重臣全都集中在了北面。
别看他们已经被流放，好似此生无望再翻身，但树大根深，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在京城或是在别的什么重要地方是不是还有可以动用的关系。
如果王城这一家去了北面，运气好的认识了什么大官之类的。
为他们一家人平反可能不现实，但若是哪个大官一时兴起，利用手里的关系给县官添堵，倒也不是不可能。
若非浸淫官场多年，卫辽怕也想不到这里。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或者是亲耳听谁说过，怕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能做到的事情。
“行了，你先在一旁站着。”
卫辽摆摆手，王城立刻退到了人群边缘。
虽然还惦记着花生补贴的事，可因为提到了家中的冤情，他的心情始终也提不起来。
大冷的天，卫辽也没让村民们立刻给出答复，只让他们先散去回家，与家里人好好商议，待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领取花生。
一听这话，村长连忙讨好道：“城主大人，我家里虽说寒酸了些，可到底还有点热乎气，不如您先到草民家里暖和暖和吧！”
“不用。”
卫辽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然后对着正要转身离开的王城说道：“王城，你家住何处？”
王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卫辽，赶忙又恭敬一礼，道：“住在村子北面。”
“我去你家看看。”
卫辽说着，便迈开腿朝着王城的方向走。
村长一见就急了，忙道：“城主大人啊，那王二麻子家实在是寒酸，您这样尊贵的人怎可去那种地方啊？”
“哪种地方？”
卫辽猛地站住，侧头冷眼看着村长：“本城主乃是边城城主，而你这坦哈村是已经不归本城主管辖了吗？”
“不不不，还在，还在。”
村长哪里敢说不在，恨不能将头点到胸口来表自己的忠诚。
卫辽冷笑：“既然还在，那有哪里是本城主不能去的？还是说，本城主的一举一动，还需要向你一一汇报？”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村长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之中都带出了明显的颤音：“城主大人息怒，息怒啊！草民不敢有那样的想法，草民……”
“顾黑，带着东西，我们走。”
卫辽懒得再看那村长一眼，直接点了顾黑的名。
顾黑立刻带着一众手下，牵着马，拉着车，跟在卫辽身后。
王城已经傻眼了。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去自己家了呢？
“怎还不带路？可是你家中，本城主去不得？”
卫辽走出去两三步了，也没听到王城跟上来，便回头看向对方，微微扬眉，似乎带着几分怒意。
王城陡然回神，忙道：“城主大人能去寒舍小坐，那是寒舍的荣幸，怎会去不得？城主大人这边请！”
虽然不明白这位城主大人为什么突然要去自己家里坐坐，可王城还是赶忙带路指引。
路上，卫辽时不时询问了王城几个问题，什么都有，比如这里的土地耕种，也有读书方面的事。
王城全都一一回答，态度很是认真。
眼看着就快要走出村子的范围了，卫辽突然又问：“你家中养了多少牲畜？”
这一次王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停顿了片刻后方才摇头说道：“回城主的话，我家中，不曾养牲畜，只是有几只下蛋的母鸡。”
“嗯？为何没有？我瞧着这里每家每户都有牛棚羊棚，而边城百姓一年的收入都是指着牲畜所得银钱。”
卫辽挑眉，还真的被意外到了。
流放到边城的罪臣不是没有，但就算是被流放过来了，身份上会比普通百姓还要低贱几分，但也是准许养殖牲畜的。
谁知王城却是苦笑道：“不瞒大人，养牲畜也是需要本钱购买幼崽的，那笔银子，草民家中拿不出。”
瞧着王城的年纪少说也有二十多岁快本三十了，从十二岁流放至此到现在，怎么说也有十几年的时间，却连养牲畜的钱都攒不下。
看来，这王家的情况已经不再是不容乐观，应该说是捉襟见肘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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