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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楚宫 > 第295章: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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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熊赀来到一所农舍,他只带了赵升与斗丹。

    也算是故地重游了,此处原是当年彭仲爽的旧居,熊赀便是在此与彭仲爽交心的。

    从奇特的相遇,相互试探,二人终成一段君臣之缘,彭仲爽所提坚持县制,集中君权,迁都,灭申,灭息,灭邓无不着眼于楚国未来,又从楚国国情出发,同时又帮他肃清了身边乱臣,原本以为他二人会如齐国国君与管仲一般做出一番大事业,谁知道,他被乱贼所杀。

    熊赀痛失宠臣,怎能不悲,如今来到陈国,又岂能不会想到当年在此处畅谈的情景。何等潇洒肆意。

    熊赀推开院门,房屋早己衰败,院内杂草横生,走入一间屋子,曾是他居住过的地方,他记得,墙角有一列书架,书架下是一张书案,窗下是木箱,还有一张木榻,现在却无一物。

    他站了片刻,长叹一声。

    “主子勿伤心,令尹知主子如今还挂念着,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熊赀道,“他原本还有一番作为的,做为臣,寡人叹兮,做为友,寡人疼兮,去拿酒来,寡人要在这里敬他一樽。”

    驿站:

    公子从见鹿鸢在厅里喝茶,笑吟吟的度到她对面坐下,“这么早起来了?”

    “嗯。”

    “昨晚可睡得好?”

    鹿鸢白了他一眼,“甚好。”

    “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睡觉。”

    “睡觉之前?”

    “吃饭。”

    “吃饭之后?”

    鹿鸢将茶杯一放,“你想问什么?”

    公子从嘿嘿一声,“我听说你昨晚出门了。”

    鹿鸢不动声色,故意想了想,“哦,若你说在院子里散步也算出门的话,好像是。”

    公子从闻言,长叹一声,“你不问我去了何处?”

    “我为什么要问?”鹿鸢一手托着腮,朝他眨眨眼。

    公子从一时哑然。

    二人照着他们独特的方式相处,何尝不是一种打情骂俏。片刻有小厮端来食物,公子从一边吃着,一边盯着鹿鸢看,鹿鸢呢,垂着眸,气定神若。

    “哎呀。”公子从被烫了嘴,他生气的将箸一放,“还是楚国的东西好吃。”

    鹿鸢只瞟他一眼。

    “你说,这么难吃的食物,当初桃夭是如何在这里生活的?”

    鹿鸢听言手上动作一顿。

    “你别误会,我对桃夭再没敢奢想,自从她嫁给王兄,我就死心了,我只当她是阿妹,不,是王嫂。”公子从指天发誓。

    鹿鸢放下箸叹气一声,“你说,她真的与那场叛乱有关吗?”

    公子从也收敛起嘻笑神色,双手笼在袖子里,“我问过王兄,王兄只会将我大骂一顿,但是,王兄这么喜欢桃夭,却将她放在一个荒岛,不管不问,怕是……真的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可是大王毕竟没有废了她,大王还是念着情意。”

    “你该知道,楚国没有废后一说。”

    公子从又道,“王室一直有规定,楚王不能废后,除非王后病殁,或是赐死。”

    鹿鸢惊讶的张大了嘴。

    熊赀从农舍出来,马车缓慢的行驶在街道上,熊赀挑开帘子,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耳边响着商家的吆喝声,熊赀但见一间酒肆,近十年了,他仍能记得,那时,他与桃夭在此相遇,她趴在马车上,马儿受了惊,横冲直撞,整个大街都是一片狼藉,第一次见面,他便认出了她,只是不敢确定,而那一刻,他策马跟去,救下她,也肯定了她,没人知道他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只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熊赀放下帘子,面无表情的闭上双眼。

    “停车。”

    熊赀走下车来,吩咐驾者先行,他要步行回驿站。

    赵升与斗丹担心他的安全,他说无防,三人来到了竹宛。

    这里曾是公子完的住所,因公子完好静,竹宛在城郊,平时来的人少,被查封后更无人敢来,只有几个乞丐驻足在林宛旁一间废弃的草屋里。

    一把大铜锁将竹宛大门紧紧锁住,不过却难不到熊赀三人,斗丹架着赵升,三人跃上屋顶,轻松的落在院中。

    深秋,院中一片落叶,夹着腐朽的味道迎扑来。

    熊赀四下看了看,采着落叶朝木屋走去。

    推开木屋,门上结了厚厚的蜘蛛网,斗丹抽出剑将丝网砍下,屋子很暗,借着阳光,依稀能见屋内摆设依旧,只是书架上空无一物,熊赀记得当年他拜访陈完时,那里是堆满了竹简,如今只有厚厚的尘埃,将往事埋葬。

    “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一脸怒气的桃夭站在门口。

    “原来你是楚国太子。”

    “别说我的婚事,我不能做主,怕是叔伯也不能做主。便是叔伯能做主,我也不会嫁去楚国。”

    熊赀回过神,门口那有她的身影。

    其实在那一刻,她己经表明了态度,她不会嫁给他,是他一意孤行罢了。

    “主子,你怎么了?”赵升见熊赀神色难过,不由得上前问来。

    熊赀摇摇头,“无碍。”他大步走出木屋,又朝竹林而去。

    一条九曲回廊,四周皆杂草,没人打理,一片衰败。

    “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太子是想提醒我,曾救过我的命,好以此要挟吗?”

    “桃夭这名字是你母亲所取,只因你出生那日,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回陈国之前,你一直在楚宫生活,因此……我们认识。”

    “别以为,扯上这点关系,我就会嫁给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实话告诉你,我己经有喜欢的人了,便是死,我也不会跟你去楚国。”

    便是死,我也不会跟你去楚国……

    熊赀嘴角一勾,她说到做到,若不是他威逼,她定是死也不会去的。

    熊赀闭了闭眼,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外闪过,他心下一惊,待定下神时,那里有她的影子。

    “主子,该回了。”赵升在一旁提醒,不想主子陷入往事伤心不能自拔。

    熊赀笑了笑,“好,回吧。”

    片刻,“你说,寡人要如何处置王后?”

    “啊?”赵升与斗丹诧异的互视一眼。

    “罢了,放她走吧,也放了寡人。”

    放她走是何意?二人心中猜测,但听主子又道,“回楚之后,下一道旨,王后重疾不治而亡。”

    赵升与斗丹皆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林宛不远处有一片小林子,一处干枯的泥土突然动了动,接着哗拉一声,地面突然凹下一块,出现一个小洞,但见一人从洞里爬了出来。

    此人左右看了看,又将洞口堵上,然后回身朝那片庄子看去。

    此人正是桃夭无凝,原来她己经随商队到了宛丘,迫不及待的去了林宛,半个时辰前,她从狗洞进了院子,那是她幼时,不想学习了,便从那狗洞逃出去玩耍,她想起叔伯说的话,她在竹林的石桌下找到了秘道口,顺着这条秘道,到了这里。

    桃夭站了片刻,自然不知道与熊赀“擦肩而过”,她不敢多呆,大步离去。

    陈侯与诸国使臣商定了会盟日期,太子也己下葬,诸使臣相继离开,然而同时,一条流言在宛丘传开。

    起因是,某夜,几个乞丐们讨了食,回到林宛旁的草屋,半夜子时突听一阵琴声传来,乞丐们不以为然,然而,连续数日皆是如此,同时林宛里有灯光亮起。

    白天林宛依旧如往常,只有到了晚上子时才有琴声烛光,当真是一件怪事,乞丐们胆子大翻墙查看,只见院中有白影飘来飘去,期间还念念有词,“陈侯戮君夺位陷公子,罪该万死。陈侯戮君夺位陷公子,罪该万死……”

    几个乞丐吓得半死,发疯般的逃出了林宛。

    至此,陈侯杀庄公陷公子完,公子完的阴魂回来等流言迅速传开,仅数日之间,宛丘国人皆知,甚至还有小儿唱起歌谣,“王子同舟,我心忧愁,二子往,一子返……”却是讽刺王室兄弟相戈。

    陈侯得知大怒,立即令人调查,回来禀报说,林宛当真有琴声烛火,只是当禁军们冲进林宛,琴声止,烛火灭,却不见一人。

    陈侯惊鄂的跌坐在王位上,当夜,陈侯便病倒了。

    蔡姬急急赶去陈侯宫殿,陈侯披头散发,紧紧抓住蔡姬的手,恐惧的问道,“是不是他回来了?”

    蔡姬神色严峻将一干宫人屏退。

    “君上说的他是谁?”

    陈侯瞪大着双眼,“……陈完……陈完的阴魂。”

    蔡姬厉声道,“君上难道不知,陈完并没有死那来的阴魂。”

    陈侯看着蔡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没死……不,我们只是没有找到他,或许他早己死了……”

    “君上。”蔡姬厉声打断他的话,“死了又如何?难道君上真的相信什么阴魂?若是陈完的阴魂寻来,那么庄公,鲁姬的阴魂何在?”

    一句话终于让陈侯冷静下来。

    陈侯这一生杀过的人何其多,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论,只是越到年纪大了,反而有些怵了。

    自从6年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庄公,就那么站在他床榻前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

    梦醒后他大汗淋漓,跑到宗庙向陈氏列祖列宗忏悔。

    也是从那时侯开始,他更加重视祭祀,占卜,万事皆要占一占,甚至细致到何时进食,何时出门,若卦言乃凶,他宁可不食不出。

    因而当他听到那传言时,便有些承受不住了,神丝开始恍惚起来,然而蔡姬的话又让他一个机灵。

    “真不是他的阴魂?”

    蔡姬道,“如今流言四起,朝臣也议论纷纷,对君上是大大的不利。”

    “那寡人要如何?”

    蔡姬冷笑道,“先得安抚朝臣之心,既然有人相信是阴魂,君上可亲自去林宛,以证明自己。”

    “什么?”陈侯一惊。

    “只有君上敢于面对,流言不攻自破,什么戮君夺位陷公子,都是一派胡言,臣妾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蔡姬目光凶狠而坚定,陈侯喃喃道,“让寡人想想,让寡人想想。”

    蔡姬安抚好陈侯睡下,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贴身护卫央从身后将她抱住。

    “他怎样了?”他是指陈侯。

    蔡姬无力道,“吓怕了。”

    央冷冷一笑,“一向心狠手辣的君上,也有今日。”

    蔡姬道,“若不是这些年喂他吃药,他也不会精神这般时好时坏。”

    央咬牙道,“谁让他将我们的款儿送去楚国入质,依我之见,一刀解决了。”

    蔡姬呵呵一笑,转过身来抚上央的脸颊,“知道你心疼儿子,但我们须得一步步来,如今太子己死,款儿必为太子,只等他一死,款儿回国登上君位,整个陈国便是我们的了。”

    “不,我不要陈国,我只要你。”言毕,央一把将蔡姬抱起,走向床榻。

    “等等。”蔡姬阻止道,“流言一事,我甚觉蹊跷。”

    “有何蹊跷?”央却是猴急不得的脱去她的衣衫。

    蔡姬道,“庄公之事,何人知晓?除了蔡季,蔡季是绝不会说,难道当真是陈完回来了?可他又怎知详情的?如今朝中己经有臣在议论了,这时侯不能让此事扩大,引来朝中内乱,那么款儿何时能归?”

    “你想什么做?”

    蔡姬道,“流言从林宛传出,只要陈侯敢去林宛,面对阴魂而不惧,来证明自己,朝臣们才会相信,只是那阴魂到底是谁?”

    “这有何难,等我日夜守住林宛,还怕那阴魂不现身。”言毕不容蔡姬多说,身子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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