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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死的，是跟他同房间的人，大概是被孙宏用来做了试验；第二个死的，是喻袅袅对面房的一对夫妇，他们没有喻袅袅那么幸运，黑气一入房间，立马要了性命。
接下来还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
孙宏就跟疯了一样，杀人上了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不对劲，”喻袅袅道，“前一两个还好，说明他想搞清楚黑暗中杀人的是什么，可继续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一旦暴露，这些亡魂可是会在现实中要他命的。”
“难不成他不想活了？用这种古怪的方式自杀？”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怀疑孙宏知道了什么。”沈沉风在玻璃杯的外面又罩了一层玻璃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里面的玻璃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肯定撑不住多久了。
“我们只不过去了一趟工厂，啥都没解决呢，就有人想暗中下手，孙宏要是真知道了什么……”喻袅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活不活得过今晚？”
“那要看他的运气了。”沈沉风道，“但不管他是生是死，明天我们就能得到另一条更明晰的线索。”
喻袅袅没问怎么得，她知道沈沉风总是有办法。
“那我们今天还去哪里看看吗？”喻袅袅撑着头，从窗户眺望出去，是血红色的街道和建筑，早没了第一日的繁华。
他们这些生魂者，就像是来颠覆一个世界的。
“自然要去，”沈沉风道，“我们还没上街逛逛吧？”
“……”周昱觉得沈沉风可能是疯了，现在人人都恨不得呆在屋子里成天不出去的时候，他居然还敢往外闯。
要知道这黑暗随时都可能出现，将一切吞噬殆尽。
“放心吧，他们不敢。”喻袅袅拍了一下周昱的后脑勺，“再侵蚀下去，就算在屋子里也不安全，为了能够活得久一点，谁还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早前不熟悉的时候，喻袅袅还会跟周昱保持一个特别礼貌的距离，但现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连毛贼都敢打警察了。
城市中的街道荒凉僻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可当喻袅袅他们踏上道路时，却好像受到了很多的目光。
不过这样的情况，喻袅袅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越来越不在乎了。
“顾梦泽给我的资料中说，开发商最后的住址就是在这儿。”沈沉风停在一幢相对老旧的别墅门口。
虽是别墅，但地理位置很差，墙壁斑驳，摇摇欲坠，想必也值不了几个钱。
“工厂的事令他破了产，所以……”沈沉风解释了一句。
这别墅甚至不属于某个小区，就这么孤零零地杵在一片高楼大厦当中，虽有围墙，但没有保安，就连最外面的铁门都是大敞的，喻袅袅他们毫不费力的就进到了里面。
里面也像废弃了很久，要不是门口就坐着那上了年纪的开发商，喻袅袅还以为找错地方了。
那开发商瘫在躺椅上，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也没什么精神，见有人闯进自己家，也只是微微撇过头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种绝望，一种恨不得即刻去死的绝望。
喻袅袅留意了一下他周围的陈设，发现他这个人完全没有杀人的能力，双腿因为长期卧床的原因，已经开始萎缩了，而且家里也没其他人，看起来非常凄惨。
“给我倒杯水。”卧在躺椅上的人忽然开口道，“我已经半天没喝水了。”
这开发商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死行将就木的模样，却想不到性情开朗还颇能说，没一会儿的功夫，喻袅袅就知道他已经妻离子散，只有个护工负责他的生活起居，还一天只出现两次，一次不到半小时。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头，所以开发商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只口口声声念叨着，“造孽哦”。
从他这儿得到的真相无非是争名夺利，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的也不多，了不起就是给出一个沈沉风早有预料的猜想。
虽然这一趟没有什么收获，可他们一离开，开发商就被人一锥子捅穿在了躺椅上，周昱闻到铁腥味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血流得遍地都是，但开发商看起来并不痛苦，大概是盼这一刻盼久了，他的脸上甚至还有笑容。
“这里面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奇怪，”喻袅袅道，“但这么多人的合谋……真相揭破的那一天我们还活得下去吗？”
“先别急，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沈沉风轻声道。
照开发商的说法，几十年前这座城市还没有这么繁华，除了一座工厂之外，四面接近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他要买下这块地，有心人便散播消息，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利益和前景……
只要工厂那块地被开发出来，周围的人必然受到好处……谁也不记得那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也不记得灭火器是怎么坏的，哪怕最初的目标不是人命，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回避。
“没有这么简单？”喻袅袅奇怪道，“难道黑暗中杀人的东西，不是工厂里屈死的亡魂？”
“应该不是。”沈沉风从一扇半开的窗户指了进去，“看那边。”
他们已经离了那座荒芜的小别墅，正在街上走着。
沈沉风所指的方向是一户普通的居民楼，窗户正对着大厅，装修的很一般但厅台上挂着一幅硕大的遗像，黑白的画面占据了太大的尺寸，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那副遗像在家中的地位好像很重要，不间断地贡着烟火，就连边框都被擦拭得光可鉴人。
喻袅袅眼大聚光，一下子看出来那画像上是个周正的男人，大概生前没个正当的照片，所以从什么合照上截了一段下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
工作服上的标志喻袅袅见过，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在那场火灾里去世的。
“你再闻闻这条街上的烟火味……”沈沉风又道，“方寸大的地方，就那么一家大型工厂，恐怕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亲人丧生在火灾里。”
就算喻袅袅的嗅觉比不上周昱，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挠得鼻尖发痒，不仅如此……
由于户型都差不多的缘故，喻袅袅抬眼望过去，只要窗户开着的家里，都有这么一幅黑白的遗照。
“都是些青年男子的亡魂，他们就算再没出息，也不会报复到自己妻儿的身上……”沈沉风叹了口气，“所以黑暗中的，应该不是他们。”
沈沉风并没有说得很绝对，万事仍然缺少佐证。
“而且，你看到的东西也很奇怪，”沈沉风收回目光，微微皱眉道，“目前所知晓的一切，都跟炮烙没有关系。”
喻袅袅没说话，她低着头思考着什么，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过一会儿才道，“先回去吧，这些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不管是存心还是无意，人已经死了，仰仗故人的善良苟延残喘，还因此制造更多的死亡……周昱都快被这些恶念吞噬了。
他这一路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情绪很低落，喻袅袅理解他，所以提了句先回去。
一个人奉为信仰的东西被现实玷污的渣都不剩了，周昱还没开始报复社会或伤害自己，喻袅袅都觉得太过了不起。
毕竟周昱生长的环境与他们这些人天壤之别，他们自小就见识过了生活最下贱不齿的部分，而周昱则活在阳光底下，恐怕连晚上都是有繁星跟朗月相伴的。
“没事吧？”喻袅袅将窗户和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走到周昱的身边，“从昨天开始，我就觉得你状态不对。”
“慢慢总能接受吧，”周昱苦笑一声，“至少死去的人心存善意……也不是那么糟。”
喻袅袅深深觉得，这孩子还挺能安慰自己。
大家都在等着这一夜的变故，所以没人出来作妖，宾馆里送来的水和饭是没人敢吃了，但多少都备着点，也不至于饿死。
喻袅袅捧着一碗自热火锅，正肆无忌惮的往里倒叉烧。
“……”沈沉风遇到她之前，也不知道虎狼环饲中还能这么搞。
孙宏住的很近，有周昱在默默地嗅着空气中一点一滴的异动。
这种时候，嗅觉虽然比不上听觉有用，但多少还是占了点上风，孙宏造了那么多孽，多少人等着报应呢……他将别人作为小白鼠的同时，更多的眼睛也将他当成了小白鼠。
“开始了，”周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着一声清晰的更鼓响，周围的一切都沉入了黑暗中，大家都关好了门窗，外面也早已经没有血肉可食。
在逼到绝境的情况下，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必然会触发下一条规则，它来势汹汹，绝无可能空手而回。
今夜，仍然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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