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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美’说的是‘琴棋书画’：琴心洛含烟棋魄欧阳晴书灵朱盈和画影梁若曦。”林婉儿掰着指头数道：“这也是在琼华宴上传出来的。据说佑嘉十三年的琼华宴精彩纷呈，简直可以载入史册。”
“洛含烟在流月亭里的一曲高山流水，让金柳池两岸的俊男美女惊为天人。而欧阳晴与当朝圣手李木子隔岸下盲棋，整整两个时辰后以一目半小胜。朱盈手书一幅江山帖，如今依然挂在御书房。梁若曦则是画了一幅富贵牡丹图。得到皇后的盛赞。”
“梁若曦也是一美？”柳嫣颇为意外。
林婉儿撇了撇嘴：“其实梁若曦……她不过是沾了洛含烟的光，被拉上凑数罢了。自小一直就粘在洛含烟身边，像个小跟班。她的名号是画影——画上去的影子。”
柳嫣睁大眼睛，惊叹京城里果然套路深得没顶，连损人都如此不露痕迹。
两人一路闲聊，已经走了大半个御花园，因着身边不时有人走过，柳嫣不甚在意。却见林婉儿脚步一顿，拉了柳嫣侧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柳嫣连忙也低头行礼，就听一个沉郁的声音说道：“不必多礼。随意就好。”
柳嫣抬头，见眼前男子一身玄色暗纹衣袍，衬出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眼睛深邃，细看下不是惯常的黑色，而是墨绿色，无端带了一丝诡异。好在嘴角微微勾起，软化了那逼人的压迫感。
林婉儿应了一声，正要拉着柳嫣告退，忽听太子又道：“这位是……”
柳嫣只得再次报上名姓，只是这个身份……到底报哪个好呢？飞鸿山庄的名号似乎不像是当朝太子会了解的，外公霍渊庭已经致仕，还是报外婆承安县主的名号吧。
她还在犹豫，就听太子微笑道：“原来是子清麾下的女将吗？这次是跟着他一起进宫吗？”
嗯？原来自己的名头已经这么大，都上达天听了？
“不敢，民女是随外婆，既承安县主霍夫人入宫拜见各位贵人的。恰巧遇到婉儿表妹，才来御花园闲聊两句，无意冲撞了殿下，敬请恕罪。”
太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柳姑娘家学渊源深厚。子清一如既往的好眼光啊。”
柳嫣对他这话不明所以，只有继续低头扮谦虚。
“琼华宴上，柳姑娘也会来吧？”
“……民女粗鄙，该是无缘列席。”柳嫣恭敬答道。
开玩笑，专门为名门淑媛准备的这么高端的相亲会，看着就不是她的菜啊。
“哦，是吗。我跟母后说一声，请她补一张请柬便可。”
柳嫣瞪大眼睛，“不是，殿下……”
“没什么事，你们退下吧。”太子殿下摆摆手，发了赦令。
柳嫣与林婉儿才屈膝行礼告退。柳嫣走了不远，感到后面的目光，不禁回头，正对上了那对暗绿色的眸子，立于一丛迎春旁，眼中神色不明。迎春花那金灿灿的颜色仍是掩不住阴沉黑色的威压。
看到柳嫣转头，他迎着那目光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沈濯缨身边的女人吗？我偏要拉出来当庭展示一下，看看你是个怎样的角色。给了你一个舞台，可别让我失望啊。
直到转过了几个花丛，再也看不到那黑衣身影，林婉儿才停了下来，拍这胸口道：“呼，方才太子殿下提到沈将军时，可吓死我了。”
“怎么？太子殿下跟沈濯缨不对付吗？”
“太子殿下原来喜欢洛含烟，这整个京城上下都知道。一对情敌，关系怎么会好！”林婉儿压低声音道。
柳嫣：“……”
好吧，看来今年一整年的八卦，今天都听完了，真是要谢谢你了，我的好表妹。
林婉儿尤嫌不够乱，又问道：“嫣姐姐，上巳琼华宴，你也来吗？”
柳嫣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来，怎么不来，人家太子殿下钦点了呢。怎能少的了我？”
两日后，琼华宴的请柬由宫里送到了霍府。赵?钰和沈濯缨得知，皆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赵?钰扯着柳嫣的袖子，焦急道：“怎么会要你参加这种宴会，若是真的哪个世家子弟看上了你，求着我父皇赐婚，你可怎么办？”
柳嫣只觉好笑：“殿下，民女蒲柳之姿，既无家世，又是个粗野性子，谁会看的上我？再说就是赐婚，也得讲究个情投意合，才不过初次见面，能有什么情意？”
沈濯缨也道：“平常宴饮也就罢了，如今是太子点了你的名字，不得不防。”
“你们怕太子会强纳了我？”柳嫣惊道，一时哭笑不得。她上下扫了自己一眼，抖了抖一身窄腰箭袖的服饰，满不在乎道：“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吧。就我这样的，怎么看都不是宫廷的款式吧。放心，就算太子要这么整我，宫里的娘娘们也不会同意的。”
赵?钰和沈濯缨对视着暗叹了一口气，面对着这个神经粗得堪比梁柱心宽得能纳西湖的姑娘，那些宫廷的秘斗还真是没法说——说了也没用。
三月初三天气新，金柳池边多丽人。
柳嫣随外婆走在天禧宫中，再一次感叹这款游戏的良心制作。宫中早已张灯结彩，真真是应了诗词中“彩仗连宵合，琼楼拂曙通。年光三月里，宫殿百花中。”的盛景。
今日柳嫣故意着一身浅草绿对襟半臂束袖襦裙，裙摆只过膝盖，露出里面浅湖水绿的绸裤。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褙子。这样的装束在春日里清新可人，若只是上巳出游，毫无问题。只是，若是入了宫廷，则显得……不够庄重。
其实柳嫣有点心虚，怕外婆呵斥她太过随便，勒令她去换掉。然而霍夫人只淡淡看了眼，就对她点头示意出门。
只这一眼，柳嫣即知道了外婆的心思。她上去挽住霍夫人的手，低低的道，“谢谢外婆。”
霍夫人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傻孩子，我舍得把你娘嫁给了你爹，难道就舍不得给你个自在穿衣的自由？朱门高墙虽好，却不是人人都适合。我们霍家也还无须把好女儿送去挣什么荣华富贵。”
于是柳嫣就这么毫无愧疚的以半江湖儿女的装扮，堂而皇之的走在了一堆锦绣宫装的丽人身边。对不时侧目而来的眼光毫无理会，打算在这次琼华宴中，缩成一个只顾吃喝的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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