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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咳咳,人都来齐了吗?”烛火掩映的连廊下,一位面如冠玉身披白色狐裘的清贵公子淡声开口。
廊下的随从正在清点人数,听到召唤,立刻躬身上前回话:“回公子,除秦副将外,其余人等均已到齐。”
面色清寒的锦衣公子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天幕,眉目间看似无波无澜,实则这是他惯常表露不悦的神情。
“不等他了,你们且去,料想她也走不远。”
朗月领命,立刻传令院中部众,即刻沿着下山之路寻人。
“务必仔细,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一众山民打扮的年轻汉子齐齐高声领命,他们不苟言笑的面容,以及挺得笔直地身板,无不显示着他们并非普通山民,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众人领命而去,院子里骤然一空,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头发半白慈眉善目的婆婆,她望着锦衣公子宽阔伟岸的背影无声轻叹,她只是一个奴仆,即便从旁伺候了十多年,有些事情看的比两位主子还明白些,但她却仍旧没法儿开口,只能暗自叹息。
“嬷嬷放心,小叶儿会找回来的。”锦衣公子回身,对着林嬷嬷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举步离开了,好像他口中这个叫小叶儿的失踪,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也无法牵动他的心绪。
林嬷嬷走到门边望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又望了一眼公子离开的方向,再度叹息:“小主子这是何苦呢!”公子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冷情了,这几年的教训,还不肯认输么?林嬷嬷不禁开始回忆起来,其实,十年前,他们的公子也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公子啊,当真活得跟天上的云彩一般,风光霁月,人人称羡。公子祁桓,出生于富贵高门之中,乃是宁昌侯与芳华郡主的独子,万千宠爱集于一生那是一点都不夸张,更让人称道的是公子的聪慧,据说,公子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十六岁那年的科举,更是一鸣惊人,蜚声全国,成为南越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在当年的荣京城中,祁?t公子的名号,男子提之人人赞叹敬佩,女子提之无不心生仰慕,所到之处,人们夹道欢迎,对其推崇至极,更有甚者,一度将祁?t公子与南越的黑土和灵泉并称为三大国宝。那时的公子当真是惊才绝艳,风华无双啊!若是没有突如其来的兵变,没有宁昌侯爷的谋逆失败,公子也不至于获罪,生生从天堂跌入地狱。幸而主母果敢,以自己为交换,为公子拼得一线生机,将死罪改为流放。
山中时光悠悠逝,十年变迁尽非然。昔日温厚宽仁的绝世佳公子渐渐不再有笑,渐渐不爱与人言语,更是渐渐冷了那颗赤子之心,变成今日这般孤傲冷离的模样。
唏嘘感叹几多泪,世事无常也!
这时,院子里忽然冲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活泼少年,只见他他急吼吼地发问:“林嬷嬷,公子召唤,所为何事?”
林嬷嬷跺跺脚,恨不能上去拧两下这孩子的耳朵:“你小子干什么去了!人都派下山去了,你赶紧追上去。”
秦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我刚偷去泡温泉了,看到星火召唤,立刻就往这儿赶了,林嬷嬷,你先告诉我什么事儿,让我有个底儿。”
“小主子不见了。”林嬷嬷道。
秦冲原本带笑的脸立刻扭曲,连声音也变了掉:“什么?她又来这招!”
“别墨迹,找人去啊!”
秦冲忙转身往外跑,经过篱笆墙的时候,他不忘安抚两句:“林嬷嬷放心,小叶儿一准儿没事,我跟你赌一碗红烧肉!”
“滚犊子!”林嬷嬷笑骂一句,被这小子这么一通搅,心情倒也不那么沉重了。
确如秦冲所言,林嬷嬷口中的小主子玩偷跑这一招其实已经屡见不鲜,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说起他们这位小主子哟,那脾气真是够人喝一壶的。且不说小主子来到湄山别院六年了,众人对她的了解依旧停留在公子远亲这个层面,单就是公子对她的容忍与隐隐的恭敬,就叫所有人不敢轻慢分毫。之前,也不是没有拎不清脑子糊非要踩地雷的蠢货,看不过小主子对公子不敬,只是在背后就事论事地议论了两句小主子的不是,不巧被公子撞见,当场发落了那人,挨了一顿军棍后,还被割除一切职务,赶回老家。自那以后,在湄山伺候的人是彻底端正了态度,无论小主子如何,除了公子以外,旁人不得指摘半句。
再说这偷跑的伎俩,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是六年前,小主子刚到湄山这里没多久。许是不适应这里湿冷的气候,再加上八岁的女娃娃孤身一人投靠房亲戚,心里想家的紧,在公子训了一通后,趁着午夜众人安歇沉睡后,居然一个人偷偷跑了。当时,要不是林嬷嬷心疼小主子年年幼无依,半夜爬起来多看一眼,不然他们也不会发现小主子不见了。公子得知这件事后,虽然着急,但更多的是生气,亲自带人去寻,找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在半山腰的一处洞穴里把人逮住了。后来,也不知公子用了什么法子,半哄半蒙的把小主子安抚住了。再后来,小主子虽然也经常闹腾,但好歹在湄山呆下来了。其后六年,公子便精心教养起小主子来。这件事,大伙自然都十分奇怪。其一,公子对外介绍小主子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家中变故,来千里托孤,他自然是要照拂的,可是,公子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什么的亲戚会把孩子送到体弱且又获罪之人身边,还让其代为教养?二来,是公子对小主子的态度,不仅让他们称呼小主子为主子,公子他自个儿有时候对小主子也想对待主子一样,这就让大家更百思不得其解了,谁会把亲戚的孩子当主子对待?而且,还是一个八岁的女娃娃!其实,疑问还有很多,但他们知道,没人会给他们解答,再有,都是当家仆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儿最是要紧,其他的,闷在肚子里想想就是,难不成还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前车之鉴呐,至今都心有余悸呢!他们可不是之前的那个蠢货。
冬夜苦寒,东厢书房内偶尔传来几声咳嗽。祁?t正专心览卷,明亮的烛光下,他的面容清隽,姿态娴雅,但细瞧那双宛若盛着清泉的眼眸,其间却隐隐闪动着锐利深邃的光芒。
忽的,祁?t看书的手一顿,眸中刹那间泄出几许无奈来。那个孩子,是真叫他头疼了,而且,这一次,他第一次生出了失望来。
这六年来,他自问在教养这孩子这件事上,竭心尽力,可收效甚微。这孩子都十四岁了,再过半月,就到了她的及笄之礼了,可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淘气又任性的小姑娘,荣京城里世家大族的贵女们该有的矜持沉稳,端庄淑雅,她最多只学了个皮毛,还是皮毛尖尖上的那种。在课业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是会阳奉阴违,巧言善辩,每每让他无处发落。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虽然旁人不知,但他知道,那孩子自己也知道,每次真把他逼到动真格的时候,她还会拿她那身份压人,如此能让他气上三两日不说话。可是,他不说话又不行,教养她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关乎着他母亲的自由,不论再困难、再心累,他只能咬紧牙关宽之容之,然后,再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教,一点一点地授。可是,教养那孩子是有时限的,距离十年之约还剩四年的时间,如果他在规定的期限内没能将她教养成合格的高门贵女,他就会失去谈条件的资格。为此,他只能更加用心,不惜对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娇娃用了朝堂上与政敌博弈的手段。幸好这一策略有了成效,否则,往他自诩聪颖,也要山穷水尽了。
教养一个孩子,真正不容易的!
今晚这番动静,起因在他。
三日前,祁?t远在临州的祖母叶郑氏,几经周折,再度给他送来了家书,其上内容老生常谈,一言以蔽之:子嗣传承。这样的家书,在这十年里,祁?t一共收到过二十封,平均每年两封,他想,若不是临州与平遥府远隔千里,他祖母怕是每个月都要给他来一封信催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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