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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怪的是,凌小晗明明见到当年的少女生下的是一个男婴,如今长成的却是一个女童。
某一日,女童正在院子里玩耍,她隐约之间听到了有人在声声呼唤着“孩子”,声音凄切悲怆,直叫人揪心。
她在院中寻找了许久都不曾见到发声之人,但她对那个声音又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一般。
直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那个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的,而是从她的脑中传出的。
年幼的她一时慌了神,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还会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那个声音。
她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在院子里疯跑和尖叫,当家里人赶来时,只看到她正倒在地上抱着头来回翻滚,表情极其痛苦。
她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说着些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话,时而声音阴冷,时而表情凶戾,时而哭嚎不止,时而狂笑阵阵。
保姆和司机都被吓坏了,想把她抱回房间,却又不敢靠近,无奈之下,司机只好找来了村里的一个神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女童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也骤然倒地,就这样彻底昏死了过去。
当她再次清醒时,那段可怕的记忆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她的父亲看向她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变得畏惧而又嫌恶了起来。
看到这儿,凌小晗也就大致明白了,那个命运悲惨的女孩正是如今的苏楠,他是个男儿身。
凌小晗也不知道这段在幻境中呈现出来的往事到底是真是假,但当她看到失魂落魄的苏楠时,她心中才终于有了定论。
幻境中的苏楠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一头清爽的短发愈发显得他英气不凡、俊逸清隽。
他双眼发红地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儿时的可怖情景,曾经最想逃避的那段记忆又再次被解开了封印。
他拧了拧眉宇,原本呆滞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
“啊~”苏楠按着太阳穴低吼了一声,又连退了数步,眼神亦充满了恐惧。
那种想要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煎熬和挣扎充斥着他的脑海,几乎快要将他的脑仁撕裂了。
“今后你就跟着保姆和司机生活,他们自会照顾你的起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我之间的关系,明白吗?”
“你的妈妈只有一个,今后你也只能认这一个妈妈,不许再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她说她能见到鬼,你们信吗?哈哈哈~小骗子!我们才不跟骗子玩儿!”
“看你这副不男不女、神神叨叨的样子,恶心死了!喂,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
往日经历的种种如洪流一般涌入苏楠的脑中,他越是抗拒,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晰,毫不留情地暴露着他的伤口和疼痛。
“啊~”又是一声惨叫,苏楠抱头蹲在地上,两眼紧闭,身子更是在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他......他是个男人......’凌小晗一脸惊愕,以至于完全忘了上前安抚正处于极度恐惧之中的苏楠。
‘所以......一直都是他!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降灵斩的那阵波动也是因为他!是我弄错了......’
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凌小晗豁然开朗,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制造出了一个大乌龙。
‘可是,夏商周的那滴眼泪又是怎么回事?’凌小晗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若再不想办法带苏楠的意识挣脱幻境,只怕他就性命堪忧了。
“苏楠!”凌小晗定了定心神,而后快步走到苏楠的身旁,伸手轻拍了两下他的肩头。
苏楠缓缓抬头,当看到凌小晗近在眼前时,他先是迟疑了数秒,因为他无法确定面前的凌小晗到底是真是假。
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他的双眼之中隐约闪过了一丝喜色,但只在瞬息之间就被惊慌和无措取代了。
他有意无意地躲闪着凌小晗的视线,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男儿身已然暴露,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吧......
可此时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还是他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幕悲惨的往事。
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纠缠了他10余年的红衣女鬼,竟然就是他的生母。
而杀死他生母的凶手,居然是他每日都在盼望着能与其相见的父亲,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他不忍再去回忆他的母亲都经历过什么,更无法想象她在临死之前,心中有多么的怨恨和绝望。
他本以为能看见红衣女鬼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可直至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苦命的母亲一直陪伴在他身侧,他却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摆脱。
不光他的父亲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他这个儿子也同样没心没肺,他的命,是用他母亲年轻的生命换来的,是用她无尽的痛苦换来的。
他突然开始理解他的母亲为何会想要置他于死地了,因为他不光是她最痛恨之人的儿子,更是她一生的耻辱。
“是她......原来是她......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我的存在,只会带给其他人苦痛和不幸,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苏楠埋着头喃喃自语着,声音稍有些沙哑和颤抖,见他如此,凌小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是谁,幻境里的那些场景,她也看在眼里,事情的经过,她岂会推测不出?
要让一个普通人接受这样一段残忍而又暗黑的旧事,尚且不易,更何况这些年苏楠的日子亦过得十分煎熬。
他心中沉积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又有太多的烦忧无处排遣,太多的疑问无处解答。
这样的他就如同一根紧绷的皮筋,再稍加一分力度,便会断裂开来,既毁灭了自己,又弹伤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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