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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安抚好女琅。
毕竟女琅现在忽明忽暗、还略带一丝受伤的神色让他难免起了一丝愧疚之心。
他没办法就这么丢下她直接离开。
女琅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让他一阵心慌。
“……你放心，我之前说过的话还有效。”
“……”
“如果你被监理会驱逐出来，无处可去，就来我这儿，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养你一辈子，你永远是我的朋友，过命交情的那种。”
女琅听他说得这样真挚诚恳，唇角慢慢浮起笑意。
却不是欢喜的笑意，而是充满了嘲讽，和绝望。
“江修昊，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去监理会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吗？
之前雪莲说，也许我和她一样，也只不过是监理会数据库出来的一堆数据包组合而成，然后拥有了自我生命体的东西。
我当时很生气，是因为我生气的是，她所说的话全是事实，我无法反驳。
我更生气的是，明明她和我同宗同源，我却要扮演制裁她、剥夺她活路的角色。”
江修昊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真实身份向自己透露，更是震惊于她并非一个真正的生命体。
虽然之前他也曾怀疑过，毕竟之前在他们一同被囚禁在无门无窗的牢房内的时候，女琅曾提起自己学习1号位面的语言不算久，所以他还大胆地想过，女琅是个专门制造出来监督主宰神候选人的机器人，为此还要学习人类语言以作沟通。
他甚至想着，趁女琅睡着后，脱掉她身上那件万年不变的红色裙子，瞧瞧裙子底下是不是有什么零件衔接过的痕迹。
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就算如此，”江修昊稍微将自己震惊的情绪收拾一下，定定心神说道，“你也在1号位面出现过的吧？证明你是可以在1号位面存在的啊，也就代表你可以跟着我在1号位面生活。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歧视你，即便你现在告诉我真相，在我心里你还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
“呵！”女琅冷笑一声，“我生来就是为监理会服务的数据角色，我如果对监理会不管用了，最终下场就只能是被分解并返回数据库中，怎么可能跟你去1号位面生活？”
江修昊不由得想到雪莲，坚定地说道，“可以的！只要你去了1号位面，1号位面的爆炸性数量的数据会掩盖你的存在，监理会不会找得到你。
在1号位面，监理会能耐再大也不管用。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可以保护你。”
江修昊说得这样真挚，女琅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感到一丝可笑。
“江修昊，哪怕我已经告诉你，只要你出现在监理会，我就会被驱逐出监理会，并且被监理会分解返回数据库，再也不复存在，你也还是要去监理会，对吗？”
“……”江修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我在问你话！”女琅突然厉声问道。
“……你到1号位面等我，我让一个人接应你，帮助你藏好行踪。我会把蔓蔓尽快带回去1号位面，然后安顿好你们。”
“不用了。”女琅听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明白了他的回答，选择听到最后，不过是想奢望一个转折。
在他心里，自己的死，永久性的灭亡，甚至比不上去看一眼已经可以确认是安全的尤语蔓。
这地位悬殊得令她觉得自己之前偏袒他、维护他所做的一切感到可笑。
女琅就此消失在江修昊面前，没有再给江修昊开口的机会。
江修昊愣在原地，却一时不知这监理会是该去还是不去。
他原本自信可以劝女琅离开监理会，这样既不牵连她，也让自己少些后顾之忧。
却没想到，女琅竟然这样认死理，一定要听从监理会的安排，死都不愿离开。
去，还是不去？
去，女琅必死无疑。
不去，这十多天让尤语蔓跟着这样一个杀人如麻、难以捉摸的人在一起，他无法放心。
尤语蔓已经因为自己死过一回，她的父母也已默认将她交给自己，如果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出现保护，而让她有丝毫差错的话，他这下半辈子都难以安心。
其实江修昊何尝不知道女琅为何而生气。
她将自己的生死和尤语蔓的安危置于天平之上，让江修昊进行轻重取舍。
虽然在外人看来，江修昊选择了已经看似安全的尤语蔓而丢弃女琅的性命，是难以置信的不公平行为。
但人之轻重，又从来有何公平可言？
说残酷一些，女琅不过和他略有交情，虽称得上朋友，但就连李庞博那小子也比不上，更别说尤语蔓了。
假如女琅被绳子系在悬崖边上，他当然会毫不犹豫施以援手。
但现在如果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尤语蔓身上，他更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世上安有两全事？
江修昊不断地用“大丈夫有所取舍”等思想给自己洗脑，说服自己立即传送到监理会去确认尤语蔓安危。
但他的脚下却没办法动弹。
女琅虽然是数据库出来的，和雪莲一样本质是一堆数据包的“人”，但她还是个有思想有独立人格的生命体啊！
更别说她确实对自己助益良多！他做不到就此眼睁睁看着她被分解，变成一堆支离破碎的零散数据！
“传送！传送位面地点确认为监理会！坐标为x328，y52，z0！”
江修昊一咬牙，下达了传送指令。
女琅正想缓步往外走，下一秒钟，却见江修昊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警铃大作，正在响起尖锐刺耳的警告播报声。
“警告！主宰神候选人8号不经允许闯入监理会！目的未知，当前位于坐标x328，y52，z0！”
这警报声只会在监理会成员的脑海中响起，而作为闯入者的江修昊不会对此有所察觉。
女琅听着这如同死亡宣告一般的警告，再看着他眉头紧蹙的脸，呵呵地冷笑出声。
“你还是毫不犹豫就来了。”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犹豫个十分钟，自己这边则是过去几秒左右，没想到她才刚关闭投影联络，这个男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谓说是毫不犹豫地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我犹豫过。”江修昊还未等她话音落下，就接上了话。
“犹豫过？我这边才刚关闭联络你立即就来了！你的犹豫是在脑海中走形式地过一过，行动上却不假思索吧？”
“……女琅，对不起了。”
江修昊突然再次致歉，却不知从哪儿具现出一把锋利匕首来，一举刺入女琅的胸膛！
女琅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喷涌出鲜血来，染红了他们彼此间的胸膛。
“江修昊……你……”
女琅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江修昊，一双细长如狐狸般妩媚的双眸此时只瞪若铜铃，眼神中写满了难以置信、震惊、恼怒，以及深深的绝望。
“虽然你拼命阻止我，甚至对我施以惩罚想要封住我的行动，但我做不到对我老婆的安危置之不理！为了不让你妨碍我，我只能对你下手了！”
江修昊说话声音突然拔高了八个度，回荡在这条狭小的联络室房间内。
说罢，江修昊手上一用力，将那匕首更深地插入女琅胸前，并将她逼到了墙角。
“我欠了你。”
他靠近她，紧紧贴着她满头大汗、变得煞白的脸，强迫她的目光直视自己，用唇语一字一顿地说着，脸上满是深沉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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