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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桌的中间,点着蜡烛,但大房间是细长形,四周墙壁终是相当阴暗。
…………
回过神来才发现,悬月空悬,已是亥时。
疲累和伤势让我的体力消耗殆尽,我就这么坐在木桌旁睡了好一阵子。
…………
下人们当然对雷生的遇害觉得非常难过,因此花了很久时间才准备好晚饭。
我们直到酉时末才在大饭桌边坐下。
大家只是木然地将食物送进口中,没怎么交谈。
恐怖和坏疑、悲伤和绝望、紧张和无力———诸多杂乱的心绪蔓延在我们之间。
用完饭后,王伯和古子便前往“虎窟”。
雷戈大管家则到二楼房间。
留在大房间的只有我和少年———雷来两人。
下人们或许是随侍在主人身边,或许在收拾饭桌,反正我没看到他们。
…………
我的眼睛余光看见———
雷来正背对着我,坐在一把木椅上。
他正低头专心地在白纸上画画………
…………
宽敞的房内陷入寂静。
在一片静谧中,只有少年的手中笔在纸上挥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
半梦半醒间,我朦胧地看着木桌上的那个烛台。
已经变短的蜡烛照亮———雷来怪异的装扮———怪异的面具和布手套。除了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被包住了。
烫伤的关系,这名七岁的少年无法在外面的天地自由过活。
铁门有没有被锁住,对他来说并无差别,这座狼王坊就是他的整个天地………
仿佛只得活在黑夜的盲眼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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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起头………侧身望向我………烛火摇曳,令他在面具下的眼珠看起来有些怕人………
“讼师………”少年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
“嗯?”
“陆叔叔,你后悔来到狼王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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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我回答什么,只觉得神志好像淹没在混浊的大海里。
当我再次看向那少年时,他已经回头继续画画了………
我的眼皮慢慢下沉,身体好重,全身上下的伤都在痛。
我现在好困………就这样睡到天亮………沉眠全全………
然而,我的愿望无法实现。
…………
正当我沉沉入睡时,有人将手放在我肩上,摇晃我。
“———陆可。”
一个低沉的声音将我唤回来。
…………
雷戈大管家就站在我身旁。
他穿着灰色布衣,但腹部和手腕处都被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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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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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戈大管家的眉头深锁。光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大抵又有遇害人出现了。
“我们找到佟夫人了。但她受伤了,我们都不懂医术,得请陆讼师替她诊治一下。”
“———另外,在我们回来前,陆讼师可否顺带帮我照顾一下小儿。”
…………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们是在哪里发现陆夫人的?她的情况怎么样?”我站了起来,眼角瞥向正看着这边的雷来。
…………
“佟夫人是我和大丰发现的。我们想去查探二楼的通风窗口有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发现佟夫人就倒在三号房(佟夫人的房间)门口。不知道是被人袭击,还是撞到什么东西………”
“………她的脑袋后面有个很大的伤口,红迹斑驳。她已经丧失神志,不管怎么叫都不醒。”
…………
“那、那么,佟夫人此刻身在何处?”我问。
“三号房。请你到二楼佟夫人的房间来。那是最近的卧榻………现在应该是内人和下人们在照顾佟夫人。”
“我知道了。”
…………
佟夫人的房间位在二楼一侧。
我和雷戈大管家快步离开了大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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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我和雷戈大管家回来了。
…………
雷戈大管家一脸倦容地寻了个椅子坐下。
周遭的震动令木桌上的烛光随之摇曳,四周景物的影子也跟着发生细微变化。
“佟夫人的伤势很严重么?”雷戈问。
“好像还好。虽然是头部裂伤,红迹斑驳,但伤口并不深。”
“那会没事吧!!”雷戈大管家松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我语气阴沉的说。
…………
“对了,二楼走道上的通风窗口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没有,窗口很小,仍旧是被封锁住的。佟夫人在被我们发现之前,人到底在哪里,还有凶手究竟躲在哪里,这些都还是一团谜。”
“这样啊………”
“不过………”雷戈大管家朝窗外悬月看了一眼,“王伯和古子还没回来吗?”
“还没。”
…………
“已经亥时末了。他们早该回来了。”
“………有点不对劲。”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马三先生也不在,他去哪了?”大管家的表情变得越发肃然,用斥问的语气。
我仿佛遭到当头喝棒,连一个字都无法答来。
我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
“我从刚刚就没看到他了………”我迅速回想之前的事。
我最终一次看到马三是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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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先生很久之前就拿着煤油灯离开这里了,父亲。”雷来说。
“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了。在古子他们去‘虎窟’,还有父亲去看娘亲之后的事。”
“是他自己说不要一个人行事的!!”大管家面色凝重地环抱双臂,愤慨地骂说。
…………
出现了新的谜团。
马三一个人去做什么?
现在狼王坊里有凶手横行,单独行事不是很危险吗?
他大概是趁我睡着时,偷偷离开大房间的吧!
话说回来,王伯曾说过马三行迹可疑,而且好像一直想在这座狼王坊里找什么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在这混乱的时刻———或许正是最佳时机。
…………
马三是凶手吗?
他是在寻找逃出去的路吗?
而且,佟夫人在这期间被发现的事和马三的异样举动有什么关联吗?
就在此时,事态忽然急转直下。
———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慌忙地跑过来。
冲进大房间的是厨子———旦个!!
…………
“完、完了!”旦个那虎狈不堪的脸已苍白得不能再白了。眼神恐惧无神,一颗颗汗珠不断自脸上冒出。
我和大管家看到旦个这种异常的举动,诧讶地站起来。
雷来也默默看着旦个。
…………
“怎么了?”雷戈大管家问。
“佟、佟夫人她………亡、亡身了。”旦个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用尽气力张开嘴,气若游丝地将这个事实告诉我们。
…………
“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大管家和我异口同声地问。
我能觉出自己脸色发青。
…………
恐惧的几乎要晕厥的旦个接下来说出的———如果是事实———是一件令我们难以置信、陷入绝望的事。
“她、她的脸、脸被割伤了。被、被人割伤了!!”
…………
…………
这次的遇害人是佟夫人。
令人难以理解的离奇之事再度发生。
佟夫人在闭门的房间中睡觉时,突遇刺害,而后脸被某个人———割伤,而且旦个和大丰就在房间门外。
这一切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只得用妖术来形容。
简直就像是妖魔所为。
不,这一定是人冥下的毒手。
一个来去无踪的怪物。
…………
这么一来就清楚了。
人冥怪兽来去无踪,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
纵使是在石壁的阻挡和众人的注视下,人冥依然能来去自如,然后瞬间消失。
当然,这些事一般人是办不到的,而现场留下的证据便昭示———这事的确不可思议。
…………
雷生的遇害也好,害了莫四之后消失也好,这些都是只有妖怪才能办到的事。
于人冥而言,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
我已经快疯了。
房间那个凄惨无比的景象,至今还烙印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上锁的房门………
我止不住颤抖。
太可怕了。
我想离开这座狼王坊,怨不得立刻离开。
遇害人正持续增加,若迟了一步,我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具尸首。
———总之,佟夫人遇害前后的详情,我依时间顺序,记叙如下。
…………
大管家和下人大丰在亥时初左右,发现佟夫人倒在二楼———三号房(佟夫人的房间)的门口,而且头上淌着红迹。
佟夫人被搬到房中的卧榻。当时她几乎没有神志。
左侧是二号房(来陌的房间),右侧是我的房间(四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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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夫人的房间和我们二楼的房间一样大。房间长约一丈半,宽约一丈。
房内的布置倒也简单。
地板上的石砖几乎是全黑的,桌上的烛台虽老旧,但擦拭得很干净。旁的家具除了卧榻外,还有一小矮柜,以及双开门的柜子。
…………
佟夫人被抬到卧榻上后,雷戈大管家便将雷氏夫人叫过来,让她和下人一起照顾佟夫人。
接着,他便到大房间告知我和雷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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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大管家带我回到佟夫人所在的房间。
…………
佟夫人自从被发现后,几乎一直昏迷,并不时说梦话。
房里没有窗户,周遭相当混浊,因此治疗时,我曾叫大丰将走道上的窗户尽量推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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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懂些简单的医治之法,在替佟夫人稍稍诊治一番后,便让下人———大丰留下帮忙。
我和大管家则暂时回大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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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夫人没有生命危险。诊治大致告一段落。
房中两只水桶见底,旦个已经取走一个到一楼去了。
大丰也准备拿着空水桶到一楼盛水。
…………
就在大丰锁好房门,走向木梯道,正准备向下跨出一步时,突然觉得一阵几乎要将背部冻结的恐惧。
走道某处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怕人哀嚎。
而且那声音的回响在诧寂的走道,再次响起后,突然归于平静。
“佟、佟夫人?”大夫察觉那是佟夫人临亡前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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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丰直奔三号房。
走道尽头———墙壁上的煤油灯都是点着的,整条走道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大丰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
大丰飞奔到房间门口,门却打不开。
这才想起———自己在离开房间时,为了保险起见而将门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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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丰好不容易才用颤抖的双手将锁旋开,推开门。
但在房间中看到的—简直骇人听闻。
佟夫人所躺的卧榻靠右边墙壁摆放,木柜子则位在卧榻对面的墙壁。
房门边有个小矮柜,上面只摆了一顶雷来的帽子。
…………
佟夫人的脸被割伤了,伤口淌出的红迹甚多。几乎已经辨认不清面容。
桌上有个烛台,煤油灯的火捻子正在燃烧。
大丰直盯着佟夫人的脸。
…………
———凶、凶害案,这是凶害案!!
佟夫人遇害身亡了。
而且是刚刚才遇害,凶害案是刚刚才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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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大丰不在房内的短暂时间里,闯入房间,害了佟夫人………
残决的一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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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愕然,陷入恐慌。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看到什么?
“阿、大丰,快,赶、赶快、赶快找人来。”
大丰回头一看,旦个跌坐在地,身子也不停发抖,旁边是一只盛满水的木桶,显是刚刚提水回来。
“嗯………嗯嗯………”大丰猛然回过神来。
但恐惧遍及全身,他怎也迈不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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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
旦个只得不顾大丰,发狂似地跑过走道、木梯道,来到大房间。
听到这事的我和大管家立即奔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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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进去!!”大管家厉然地说,并推开房门。
接着我们便踏进房间。
里面的景象实在是太骇人了。
我只看了一眼这光景,整个人就被恐惧充斥。我全身发冷,且不住颤抖,双脚无力,不得挪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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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房内。
照大丰描述的情况看来,事起之时,这个房间是一个完全的密室。
除非这个被厚墙四围的狭窄房间中,有地方可以让凶手躲藏。
答案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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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卧榻制作相当精良,底座很厚,和地面之间的缝隙只有四寸上下,即使趴着也无法躲到卧榻底下。
火捻子在燃烧。
通往大桶房的入口和其他房间一样,都有着一个小木门,且门闩是闩上的。(后来大丰说,是他在走出房间之前,才将小木门关上?)
矮柜只有一尺半左右,不可能让人躲在里面。木柜子也很小,再加上双开门,只要拉开,柜子内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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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房内,终于忍不住了,赶紧跑到走道角落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你还好吧?陆讼师?”大管家站在门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嗯,还好………”这是骗人的。我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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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灰布抹着嘴,点点头,回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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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中含着泪水,眼前一片模糊不清,还有点匀不过气来………
镇定几许,我终于趴下去检查卧榻底下,又检查木柜子,还去拨一拨里面的灰。
接着再走到走道的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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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窗被封住了。我伸出双手,将窗户拉开。
窗外狂风大作,冷风从封木缝隙中吹来。
黑窗是四边一尺的方形,外面共钉有四根封木,每根相距约一寸。
我试着摇一摇封木,发现封木非常牢固,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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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转向大管家说,“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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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黑窗的左侧边缘沾到了一点红迹。
仔细观察黑窗内外之后,发现中间的两根封木上———虽然封木已发黑,难以辨认———沾有一点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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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现了什么?”大管家走到黑窗旁,冷冷问。
“很奇怪,房门是关着的吧!但这个走道窗户的边缘和封木都有被红迹溅到………”
“那是你的手碰到窗边和封木时沾上去的吧!”
“我有用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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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很怪………那么,你认为犯人是从窗户出入?”
“不,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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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雷戈大管家再度回到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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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这事怎么看?”大管家叹口气,环视房内的惨状。
“暂不提也罢。”我心里很害怕,头脑混乱不堪,怎可能说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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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板上有损毁的痕迹。”我正要走出房门时,又发现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榻板被佟夫人的肩膀压住的地方,不仅有龟裂,还有些许的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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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犯人和凶器消失的谜依然未解,而且大丰不在房里的时间甚是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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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弄不懂。犯人到底是如何进来的?,大管家环抱双手,目扫房内,“根据旦个和大丰的描述,他们听到那声的哀嚎时,这个房间是上锁的。”
“………况且———窗户上还有封木。犯人到底是怎么从逃出去的?”
“大丰是站在木梯道上。当他听到哀嚎时,就立刻回头跑到三号房间前,犯人并非从房门逃走。如果犯人从房门逃走,应该会被他看见,不过,犯人也不可能从窗户逃走。”
弄了半天,一切再度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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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矮柜门拉开来看。
里面满是了书、白纸和笔等物什。
我失望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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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带了什么怪物来这座坊里?”大管家的眼神似乎看明了我在想什么。
“你是说我们将凶手引到这里?”我极力掩饰内心的诧讶。
他已经察觉人冥的存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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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我正是这么想。你们其中一人不断在这里害人!!”
“这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我一时不知怎说。
“我看只有这个可能!!”大管家掷地有声的说出这些话。看来他的心里相当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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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小声地问。
“总之将尸首用榻被包起来,搬到地窖的房间。你也来帮忙!!”大管家用手掌搓了一下脸的下半部,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非常坚决。
“呃?”我一阵错愕。
“我不能将这么可怕的尸首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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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伯看过以后再搬比较好,不是吗?”我提说。
但雷戈大管家已经走近卧榻。他用红红的眼睛看着我,“王伯看了也没用。佟夫人已经亡了。不论如何都不会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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