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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儿同情那个船夫，是不是要怀疑人生了？
回到王府，已是子时。
苍龙渊抱着睡得正香的少女进府，吩咐所有人不要闹出动静。
他实在不忍心吵醒她，今夜便让她睡个整觉吧。
沈澜西却是一夜无眠。
他细细地回想起往年的点点滴滴。
父亲、母亲把二妹扔到西边小院，只当她死了，从未去看过她，也不想听下人奏报二妹的情况。
他们一家子围在一起欢乐美满地吃着珍馐美味，二妹孤零零地吃着馊掉的饭菜。
过年过节，他们围炉守夜，放炮竹，看花灯，热闹开心，二妹孤寂地守着破落的小院，形影相吊。
他们有谁病了、伤了，一屋子的人嘘寒问暖、贴心照顾，二妹病了无人知道，无人问津，自生自灭。
暗夜里，沈澜西的泪水总也抹不净。
枕头湿透了，他索性坐起身，心一抽一抽地疼。
疼得他无法呼吸，疼得四肢抽搐。
他想起二妹十二岁那年，沈夕瑶裁了三件漂亮的新衣，特意叫他一起去西边小院附近捉蝴蝶。
二妹看见她的粉蓝新衣的袖口和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露出惊艳、羡慕的表情。
沈夕瑶把她拉过来一起捉蝴蝶，说只要她帮忙抓到十只蝴蝶，就送给一条绣着蝴蝶的帕子。
二妹卖力地捉蝴蝶，不慎摔了，摔得鼻青脸肿，双脚还被花木树枝划破了皮，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最后，沈夕瑶说她只抓到一只蝴蝶，善良地把一条旧帕子施舍给她。
二妹捧着这条旧帕子，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沈澜西狠狠地擦去眼泪鼻涕，眼眸红肿如核桃。
十五岁，母亲为沈夕瑶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邀请不少权门、世家的闺秀、公子。
二妹偷偷来到热闹喧哗的水榭，躲在树后偷看。
她没想别的，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糕点、鲜果和珍馐流口水。
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他。
他走过去，冷冷道：“今日是妹妹的生辰，你不能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二妹心虚地问。
“那些贵客看见你，会影响到妹妹，还会影响到我们全家。”他嫌弃地驱赶，“你快走。”
“我想吃那里的糕点，只要一个就行，可以吗？”
她自卑地眨眼，可怜兮兮地恳求。
他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粗暴地把她赶走。
二妹眼圈红了，黯然离去。
他完全忘了，这日也是她的生辰。
没多久，沈夕瑶把二妹拉过来，向众多贵宾介绍二妹是姨母的女儿。
一众闺秀对二妹品头论足，尖刻地羞辱，刻薄地奚落，恶意地嘲讽。
沈夕瑶明着帮她说话，实则是撕开她的伤疤，把她踩在脚底狠狠地摩擦。
当时他也在场，不仅不觉得沈夕瑶别有用心，还觉得二妹不知好歹。
活该被人欺辱，丢人现眼。
如今想来，沈澜西幡然悔悟，这些年沈夕瑶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的放矢。
把二妹踩在脚底，摧毁她本就卑怯的心，让她永远不见天日。
而他被沈夕瑶、被自己蒙蔽了双眼，跟沈夕瑶一起伤害二妹。
那是怎样的伤害呀！
兄长的漠视嫌弃与粗暴对待，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身心。
沈澜西抽噎得厉害，哭得快断气了。
倘若这样不是犯罪，那什么才是？
……
沈夕瑶也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在灶房做了鸡丝粥，送到沈澜西的寝房。
沈澜西开门出来，看见她端着早饭站在门外，面容一寒。
“三哥哥，你最喜欢的鸡丝粥，趁热吃吧。”
她甜甜地说着，径自进去。
见他没进来，她把早饭搁在案上，语声轻柔，“三哥哥，过来吃吧。”
他转过身来，冷漠如冰，“待会儿我自会吃，以后你不必给我做鸡丝粥。”
“你是我三哥哥，我当然要给你做呀。”
沈夕瑶的脸颊晕染开甜美的笑靥，亲自把他拉过来坐下。
她发现，他气色不好，眼睛红肿得厉害，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三哥哥必定是昨夜没睡好，那更要好好吃早饭，补补元气。
沈澜西想起这些年她的心机、城府，登时呼吸一凛。
“你做的饭菜并没有那么好吃，我不喜欢。”
沈夕瑶呼吸一紧。
她软软的声音浸透了伤心，“三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哪里做错了，或者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的。”
“你总是做出一副你饱受委屈、饱受伤害的模样，让别人怜惜你，让着你，你不觉得累得慌，我都觉得厌烦。”
沈澜西站起身，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没事不必到我这里来。”
她咬唇看着他，委屈得泫然欲泣，泪珠盈睫。
楚楚可怜的样儿，任何男子见了都要激起保护欲和疼惜。
三哥哥从未像现在这么冷酷无情。
是因为昨日那件事吗？
“三哥哥，我和巨鹿郡王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不必解释，我没兴趣知道。”沈澜西疾步往外走。
沈夕瑶急忙追上去，拉他的手，“三哥哥，不吃早饭会生病，你多少吃点吧。”
他下意识地挣脱，心情恶劣导致了动作幅度很大。
她娇弱的身躯被他的力气推得往后踉跄两步，娇弱地摔倒在地。
他扭头一看，心有不忍。
毕竟是疼爱了多年的妹妹。
“沈澜西，你干什么？”
一道怒喝破空传来，好似吃了炮仗。
……
慕云若吃了早饭，正要去找狼二谈事情，惊诧地看见苍龙渊。
他从书房过来，握住她的小手，浅浅含笑。
“你没去上早朝吗？不去政事堂吗？”她不可思议地问。
“今日休沐，下午再去政事堂瞧瞧。”
苍龙渊拉着她来到前院。
徐管家指挥所有下人站好，“王爷要宣布重要的事。”
众人看见王爷来了，立马低头如鹌鹑。
苍龙渊站在廊下，紧紧扣住慕云若的小手。
森冷的目光横扫全场。
“今日起，阿若便是本王的王妃，你们都要称她为王妃。”
他沉朗的嗓音传扬开去。
慕云若震惊地看他，他的眼神不似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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