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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坚，快点起来。爸错怪你了，是爸不对，下次爸给你买糖吃。”
“爸，都多少个下次了。”
泮子坚别过脑袋，真的生气了。
“你起不起来？”泮大超大吼起来，还死犟，“咱村没商店，爸是买不到，又不是不买。”
泮子坚吓得赶紧跳了起来，却看到小子毅的手在动，大叫道：“动了，爸，小鬼动了。”
泮大超连忙把小子毅平放在石板上，见小子毅张开了眼睛，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泮子坚：......
心想：这都淹不死你。
他弯下腰，抬手就抽了小子毅大腿一下，怒喝道：“让你偷偷跟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跟来。”
此言一出，众人，包括泮父，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哥，又打我。”
下一秒，泮大超的大手也打了过去，还不忘教训一下，以体现父威，不，是堂伯之威：“做错了，就要挨打。让你长长记性。”
“堂伯，我不敢了。”
泮子毅讨饶，哭了。
不管谁的错，反正，都是泮子毅的错。
他的存在，就是错。
就这样，我们的小主人，成功躲过了一劫。
——不对，是小主人公。
时间如梭，冬去春来。
泮子毅三岁了。
三月。
春雨润大地，竹笋露尖尖。
雨已停，天放晴。
泮子坚拎起一个竹菜篮，菜篮不大，约直径约三十公分，又拿了菜刀放篮子里，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来，喊道：“小鬼，我去砍竹笋，你去不去？”
自去年落水事件后，他对小子毅好像突然变好了，虽然还是会动不动就打就骂，但是，他出门玩时，总会带上小子毅一起。
当然，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不跟他俩玩了，这自然是大人们教唆好的。
“去，去，我要去。”
泮子毅穿着一件旧夹克衫，一双破布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反正，兄弟两人穿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是别人家不要了才给的。
给啥穿啥，大的穿过了，再给小的穿。
堂兄弟两人站一块儿，大小两光头。
光头都是泮大超用剃刀亲手刮的，不花钱，还能秀手艺，偶尔再给村里老头子刮一刮，还能赚几个子，满足感胜似中了五百万。
不花钱，就是省钱。
在他的眼里，省钱就是在赚钱。
突然，泮子坚抬起右腿，狠狠踢了小子毅屁股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还以大人的口吻教训道：“小鬼，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他踢小子毅，只是习惯了，是本能的身体条件反射。
出门前第一件事，打小子毅。
吃饭前第一件事，打小子毅。
睡觉前第一件事，打小子毅。
洗衣服前第一件事，打小子毅。
......
无论做什么事情前第一件事，就是打小子毅。
“哥，你又踢我。”泮子毅扁着小嘴，摇着小脑袋，委屈不已。“我哪错了？”
“啪。”
泮子坚冲上前打了一记小子毅的光头：“呵，敢顶嘴。”
本来只是随脚一踢，现在，为了服人，他在小子毅身来回打量，眼睛一亮，有了。
“小鬼，你木脑袋啊，刚下过雨，布鞋能穿去竹林吗？”泮子坚吼了起来，“去，换凉鞋去。不换就不要去。”
这理由，十分强大，万分充分。
泮子毅这下学乖了，不敢顶嘴，小手指了指哥的脚——嚯，穿着布鞋。
小家伙，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比顶嘴性质更恶劣，这不纯粹找揍吗？
“啪。”
泮子毅的小手挨了一记打。
“小鬼，了不得啊，敢揭人短了。这是让你长长记性。”泮子坚教训完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当哥的，带头穿布鞋出去，我也不对，我也该罚，我罚双倍，我要打自己两下。”
然后，在小子毅的注视之下，他开始惩罚自己：双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刮了两下。
接着，他就下达了下一个指令：“好了，惩罚完毕。我们都要换鞋，快去，慢了我不等你的。”
一番收拾，两人出门。
一个三岁，一个六岁，踩着泥泞的泥浆路，一脚高，一脚低，三步一小滑，五步一大滑，朝着两百多米外满山郁郁葱葱的金竹林走去。
金竹的竹竿比较小，一般直径在四到十厘米之间。
所以，竹笋也比较小，泮子坚就能砍断。
“哇。哥，我摔倒了。”
泮子毅在后面带着哭腔说，整个人坐在了泥里，整和裤子沾满是泥浆。
“小鬼，你真麻烦。”泮子坚转身，摇头，走回，将他拉起，用手扒掉裤子上一饼一饼的泥块：“小鬼，你不要去了，回家去。我一个人去砍竹笋。”
“不嘛，要去，要去。”
泮子毅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摇晃着小光头，就跟摇手摇鼓似的。
“被你打败了。别哭，我扶你走。麻烦精，早知道不让你来了。”
泮子坚嘴上埋怨着，还是伸过手去牵小子毅的手，小心翼翼往前走。
“哥，你真好。”
这小家伙，天天挨打早就忘了，一点好处挂嘴上了。
“肉麻。看路，别踩水坑里。”
兄弟手牵手，一起向前走。
小滑摔不倒，大滑一起摔。
花了好长时间，两人艰难地来到了竹林前。
“欧。”
“耶。”
兄弟两人跳着，笑着，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雨后的竹林，竹子弯弯似弯弓。
浓密的竹叶，大多数长在又细又小又嫩的上半截竹子上，加上不久前下过雨，一片片竹叶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水滴，就把竹子压弯了。
“小鬼，走，进竹林了。嘿嘿。”
泮子毅带头走进去，突然加速跑起来，在一根竹子上踹了一脚，自己朝前跑开了。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黄褐色落叶，脚踩在上面，就跟踩在海绵上似的，软软的。
在这四周都是树林的小山村，人们都看不上这竹叶，都懒得来收取竹叶。
竹子上豆大的雨滴，“哗哗哗”落下，很多淋在了小子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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